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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寅休了第二任妻子后,心情十分低落,加上他在监狱中遭了刑罚,到家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太好。这时,又一个噩耗传来,令他更加伤心,那就是如父亦如知己的文林在温州去世了。弘治十二年(1499)六月七日,文林卒于温州知府任上。先前文徵明得知父亲病重,连忙带着苏州名医赶赴温州,没想到还是迟了三日,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未见着。文林在温州颇有政声,他去世的消息令“阖郡悲思,如失父母”,百姓们自愿“敛数百金为之赙”,文徵明推辞不受,“温吏士谓‘文氏父子皆能廉,修故却金亭,以林配前守何文渊。”文徵明处理好温州的事情后,便扶柩返乡。吴中友人得知这一消息后,纷纷撰文作诗以表哀悼。唐寅也在处理完家庭事务后的第一时间登门祭奠。他在文林的灵前,读着自己所写的祭文,心情沉重至极:
维弘治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学生唐寅谨以修脯,致奠于故温州太守文先生之灵:
可以说,文林和他亦师亦友,如父如子,而且还是他的知己和恩人,失去这样一位长辈,怎不令唐寅如丧考妣!加上科场案和家庭变故,不幸的事情在短短的一年之内连番上演,仿佛四五年前亲人相继离世的情形,只不过那次只有亲人离世的伤心,而这次却多了对人心和世道的许多感慨。此时,新愁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他再也无法按奈心中积累已久的情绪,在文林灵前放声痛哭。
曾经对唐寅有提携之恩的文林去世了,而另一位对唐寅有着顾之情的人也将离开苏州。弘治十二年(1499)年底,苏州知府曹凤将入觐考绩。这位在苏州颇有建树的知府很可能是升任他官。出于感恩,也是为了道别,唐寅参加了送别的聚会,并写下了《送曹郡侯》一诗,以感谢曹凤的提携之恩:
郡侯入觐拥鼙,旆影悠扬杂马蹄。列校参随弓虎,从官承语带横犀。漫山梓叶垂寒露,一乘汉箱载介圭。万口明朝望行幰,毗陵道远白云低。
曹凤到了北京,“宰臣奏赐宴贤有司于庭,凤与焉。寻升山西参政,官至延绥巡抚。”此后,唐寅和他再也没有相见。随着曹凤的离开,弘治十二年(1499)也将近结束了。这一年是唐寅人生的重大转折点,他经历了由人生巅峰跌入谷底的巨变,饱受了落井下石、流言蜚语的折磨,更深刻地体会了人言可畏、世态炎凉的滋味。他的心头被无情的现实重重地刻上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他终于病倒了,这一病让他有时间和空闲重新梳理总结自己之前的人生。他从鄙薄科举,到与祝允明打赌以一年的时间攻下举人,再到成为名满南的解元,用短短两年的时间完成了许多人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取得的成就。
面对突如其来和始料未及的荣誉和光环,加上各种吹嘘追捧之声,骨子里狂放的唐寅有点飘飘然,一时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再中个状元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满怀自信地进京,颇为自负地与人交往,又有徐经在经济上的大力支持,一时间成为赴京会试者中的另类。所谓树大招风,名高引谤,就在自己沉醉于“滥文笔之纵横,执谈论之户辙”的赞美声中和“从容宴笑”之际,便已埋下了遭人嫉妒的祸根,终于酿成了“谗舌万丈,飞章交加”“天子震赫,召捕诏狱”的苦果。细细想来,弄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他自己是要负一定的责任的。
这时,他脑中忽然出现了九鲤湖祈梦的场景,当时梦到有人“遗墨一担”,第二天解梦者告诉他将来以书画谋生,当时他还觉得九仙浪得虚名根本不灵,没想到此刻的现状不就是让他操起画笔谋生度日吗?是啊,失去了仕进机会的他,只能选择以书画谋生来度过他的下半辈子了。这或许就是命吧!在休养期间,唐寅以饮酒读书度日。尽管酒精对他的健康没有多大好处,但是却能麻醉神经使他暂时远离痛苦。而读书则可以令其“寂然凝虑,思接千载”,也能帮助他忘掉生活的烦恼。当他读到《金刚经》第三十二品“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时,他猛然觉得这不就是他的人生写照吗?
所谓“世间好物不坚牢”“琉璃瓶薄珊瑚脆”,从此开始,唐寅以“六如居士”自号,而佛教也成了他躲避现实的精神之窟。他从佛教的禅理中寻找到了解脱的法门,也在禅思中慢慢地自我修复,试图摆脱科场案的阴影。佛教令他放下了先前的执著和苦痛,也给他灌输了人生虚无、世事无常、得过且过的消极思想:
这些诗中,已然没有了当初铮然的“乘时之志”,有的只是看破世事、人生如戏的感慨。唐寅虽然取了一个“六如居士”的号,但是真正的破除我执、超然物外又谈何容易呢?对于唐寅取号的事情,文徵明和徐祯卿都有所耳闻,在他们而言,自然不希望看到唐寅如此消沉,却又苦于无力扭转局面,他们能做的也就只能是以诗代简,安慰一下罢了:
从徐祯卿和文徵明的诗中来看,此时的唐寅似乎想要置办避世之所,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也仅仅只是一种设想,因为依照他此时的经济情况来看,是无力经营的。两人诗中“谁与高人办草廛”“谋身未办买山钱”,说的也正是他当下的窘境。对于朋友的关心,唐寅除了心存感激外,也让他有了一吐牢骚的机会:
书籍不如钱一囊,少年何苦擅文章十年掩骭青衫敝,八口啼饥白稻荒。草阁续经冰满砚,布衾栖梦月登床。三千好献东方牍,来伴山人赞法王。
儒家常说“三不朽”,唐寅虽然与立德、立功无缘,但是立言这条路还是畅通的,他愿效法司马迁“隐括旧闻,总疏百氏,叙述十经,翱翔蕴奥,以成一家之言”。打定主意后,他那颗自科场案以来悬而未决的心终于沉静了下来。不过,随即而来的生计问题却成了他最为头疼的麻烦事。因为赎徒,他花掉了家中仅有的积蓄,此时和弟弟尚未分家,一家人都为他过起了苦日子,他的侄儿目前只有三岁,所以他觉得特别对不起弟弟一家人。而科场案不久后的那段日子,前来求画和求文的人也不多,对于一个有“污点”的人来说,那正是他最艰难的时刻。
此时,唐寅想到了一个人,觉得只有他有能力也有心能够帮其渡过难关,这个人就是一直支持并关心他的密友文徵明。于是,唐寅给文徵明写了一封求助信,在这封信里他将自己早年的经历、文氏对自己的帮助以及科场案前后的状况、今后的打算,娓娓道来,并在最后将自己对好友的请求和盘托出:“但吾弟弱不任门户,傍无伯叔,衣食空绝,必为流莩。仆素论交者,皆负节义。幸捐狗马余食,使不绝唐氏之祀。则区区之怀,安矣乐矣,尚复何哉!唯吾卿察之。”这封题为《与文徵明书》的求助信,饱含血泪,感情真挚,是明代文学史上一篇著名的散文。
参考资料
·《与文徵明书》
·《金刚经》
·《送曹郡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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