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老爹不管家事,每天只在郊外的道观中胡羼,宁国府中的大爷贾珍,便顺理成章地承袭了家中的爵位,每天在宁国府中闹得乌烟瘴气。
宁国府中究竟有多乱?柳湘莲有一句非常著名的评价:“你们那东府里,除了门口的两个石头狮子干净,只怕连猫儿狗儿都不干净!我不做这剩王八!”说的贾宝玉面红耳赤。虽然贾宝玉都替贾珍脸红,但贾珍根本不以为然。
焦大当着众人的面,骂出一句“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贾蓉只能装作没听见。贾珍也根本不将儿子和老婆的感受放在心上,在秦可卿的葬礼上,他依然哭得如丧考批,“恨不得代秦氏之死”。秦可卿之后,贾珍又瞄上了尤氏的两个妹妹。父亲贾敬的丧礼期间,贾珍“恨苦居丧”,召集了一大帮世家子弟,以射箭为名,在家中聚众玩乐,恣意妄为,闹得乌烟瘴气。
在这样的父亲的影响下,贾蓉也好不到哪儿去。刚刚在铁槛寺祖父的灵前哭得稽颡泣血,喉咙都哑了,回到家里,就能神情自若地和两个姨娘调笑。丫头们都看不下去了,说他“眼里太没有奶奶了”,贾蓉便和丫头们道:“我的心肝,你说的是,咱们馋她两个。”还振振有词地替自己和父亲辩解:“各门各户,谁管谁的事?都够使的了。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样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别讨我说出来……”
两位主子是这种行径,下人们也跟着学。贾宝玉的小厮茗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和宁国府的丫头卍儿有了私情,趁着主子们都在外面看戏的机会,偷偷和卍儿在小书房幽会。
除了从小儿就养在荣国府中的惜春,似乎宁国府中所有的人,都应了柳湘莲的那句话。然而,事实上,还有一个被很多读者都忽略了的人物,反而是宁国府中最自爱的女子。
这个女子不是别人,就是贾蓉的续弦。在宁荣二府的主子们中间,这位女子是唯一一个没有任何故事情节,也没有正式介绍,甚至于连一句话也没有说过的人。
她的出现很突兀。秦可卿死了之后,作者根本就没有说明,贾蓉究竟在什么时候续弦了,到了第二十九回,这位女子忽然就出现了。彼时,清虚观打醮,贾母带着家中的孙子、孙女们,几乎都来了。贾珍便骂贾蓉:“你站着做什么,还不骑了马,跑到家里,告诉你娘母子去,老太太同姑娘们都来了,叫她们来伺候!”
不一时,“只见贾珍、贾蓉的妻子婆媳两个来了”。到了第五十三回,这位贾蓉的妻子才再一次被安排出场,“这日,宁府中尤氏起来,同贾蓉之妻打点送贾母这边的针线礼物”。作者甚至于吝啬给这位“贾蓉之妻”一个姓氏,而是非常笼统地称呼她“贾蓉之妻”。
相比较秦可卿的戏份,这位“贾蓉之妻”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第五十八回,因为老太妃薨逝,“贾母、邢、王、尤、许婆媳祖孙等,皆每日入朝随祭”。直到此时,曹雪芹才勉强给了这位“贾蓉之妻”一个许姓。这一个小小的细节,很多读者,甚至于包括续书者高鹗都没有注意到,因为在后四十后,高鹗也忍不住了,给这位“贾蓉之妻”安排了一个正式介绍,说她是胡家的姑娘,出身也很不错。
然而,也就是这位谁都没在意的女子,却是宁国府中最自爱的女子。她不同于贾蓉的原配秦可卿,与贾珍有了不清不楚的事。第五十三回,她和婆婆尤氏在给贾母手里针线礼物的时候,贾珍走了进来,“贾蓉之妻回避了”。
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已经透漏出她的谨小慎微,恪守礼节,自珍自爱。所以,宁国府中也并非是真的就像柳湘莲说的那样,没有一个清白人,最起码,这位姓许的“贾蓉之妻”,没有任何故事情节的女子,是一位很自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