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生活在战国时代的历史人物,庄子的真实形象,其实很是模糊。古代第一篇庄子传记,出自其身后近两百年的汉代大史家司马迁。《史记》中的这篇传,实实在在涉及庄子生平的材料只有推辞楚王请他去做官这一桩事,而这事情的原委,《庄子》的《列御寇》和《秋水》两篇都有记述(参看本书《苟全性命于乱世》篇)。
1、道行之而成,物谓之而然。《齐物论》
现代社会中,我们对于道路通常不会有特别的感觉,因为道路依然存在,它就在你的面前延展开去,即使你不“闭门造车”,也定是“出门合辙”—一出门就踏上路。然而这些道路原是没有的,它之形成,就是人们走出来的。
是啊,人生的道路,看似无形,但同样道理,也是人们行走之后才形成的,并且你不可能沿着任何一条别人踏出的路前行,每一个人都只能自己面对,自己抉择,自己去走。
2、狙公赋芧,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齐物论》
庄子相信世间万物浑然一体,不可强加分判,割裂开来。然而世人往往不能了解这一点,所以偏执一事一物、一个方面,不能有整全的视野,周照全体。这就如同猴子,听说早晨给的橡果少,就不高兴了,根本没有联系到晚上给得多这一情况;转而告诉猴子们晚上的减少,而早晨的增加,它们立刻转怒为喜。
分析一下,猴子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利益,这也难怪,动物基本是活在当下的,它们没有历史感和对未来的谋划。人与猴子是近亲,猴子犯的错误,人也一再犯。多少人只顾眼前,急功近利,而缺乏远虑?当下和未来都是你要经历的,你不能为了当下而不计未来。如此推至极端的例子要数杀鸡取卵了。
3、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而太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齐物论》
人们看待事物,其实是有一个特定立场和视角的。说蚂蚁小,说大象大,都是以自我形象为标准的,只是通常我们不会特别提出来,以致有时候连自己也忘记了这些说法建立在比较的基础之上。庄子特意突出的就是这一点:既然事物之间的情状都是相比较而言的,那么站在不同的立场、采取不同的视角,对事物的观照就是不同的,甚至可以与我们通常的印象截然不同。
秋天鸟兽身上新生的体毛看似微末,但从更微末的角度来看,它们可以是巨大无比的;太山在我们人类看来固然很高大,但在天地的大范围中,则微不足道;站在朝生暮死的小虫的立场,未成年而夭折的小孩子寿命已长得不可想象;而八百岁的彭祖,相对沧海桑田而言,不过短短一瞬间。故而,庄子的说法虽然诡异,但后面也有他的理路,提醒世人,世上的一切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4、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齐物论》
《庄子》开篇则是鲲鹏展翅,推展出一个宏大的世界,这里不仅有人,而且有鱼有鸟,有大海有天空,这是一个包罗万有的世界,而不仅仅是人的世界。这才是我们身处其间的真实的世界,万物纷纭,并生并育,一起展示着自己的色彩声息。
在这个世界中,庄子打开自己,视接四野,耳听八方,遨游天地之间,同乎大化流行。此乃与天地并生,与万物为一的情境。当此情境,人不再是孤独的有限的存在,而是与外在世界融通无碍的个体,他可以体会游鱼之乐(《秋水》),他会在梦中与大树对话(《人间世》),于是他不再只有人类的立场,而且能理解万物的心意,跨越彼此的鸿沟,与整个宇宙的脉动同一节律。
5、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齐物论》
慨叹人生的时候,人们往往会说:人生如梦。梦是把握不住的,我们不知道它何时会来,何时会去,它是迷离恍惚的,平常生活中不可能的事会在梦中发生,无论它是悲伤还是欢喜。
然而就身在梦中的感觉而言,又是如此的真实,我们会为它惊骇不已,也会喜极而泣。当我们喜极而泣,或者冷汗淋漓时,谁也不会意识到这是梦;当高峰体验过去了,无论悲还是喜,或许我们都会闪过“这是不是梦啊”的念头。然而,也不过就是这么一闪念,梦还是要继续。当我们醒来的时候,才最后确证:这是梦啊!
6、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养生主》
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限的,这两者之间本来呈现不同的趋向,如果站在人生本位的立场上,自然我们应该把握的是生命。一味追求知识,愈行愈远,充实的是知识的系统而不是人生的智慧。人生的智慧,往往并不是建筑在知识累积的基础上。一叶落而知秋,我们不需要等树上的全部叶子都落下,才知道冬天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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