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号易安居士,山东济南人,与辛弃疾并称“济南二安”。
李清照是宋词婉约派代表人物之一。她的词以“南渡”为界,前后两期词风与主要内容都有很大不同。
其早期的词作多写“闺情”,例如《点绛唇·蹴罢秋千》,再比如《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等等,这些千古佳作几乎妇孺皆知。
李清照“南渡”后,眼见国破家亡,人民颠沛流离,忧国忧民的情愫在词作中自然而然地表达出来,除了细腻婉约之外又揉入了苍凉高远之感,佳作频出,实不负“千古第一才女”的雅号。
今天我们来一起品读李清照后期的一首词作——《鹧鸪天》
鹧鸪天宋 李清照寒日萧萧上琐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秋已尽,日犹长,仲宣怀远更凄凉。 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萧萧:本指马嘶声、秋风声、草木摇落声等。例如“萧萧斑马鸣”(李白《送友人》)、“萧萧梧叶送寒声”(叶绍翁《夜书所见》)、“无边落木萧萧下”(杜甫《登高》)等。后泛指凄清冷落的样子。
琐窗:即雕有连锁花纹的窗户。例如“月桥花院、琐窗朱户”(贺铸《青玉案·凌波不过横塘路》)
团茶:将茶叶制成茶饼,宋人有龙团、凤团、小龙团等诸多品种,较为名贵。
瑞脑:一种熏香的名字,也称龙脑。李清照自己的《醉花阴》中就有“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的句子。
仲宣:是汉末文学家王粲的字,“建安七子”之一,他的《登楼赋》表达深重的去国怀乡之情,享誉文坛。
本首词第一句写初冬,太阳本来是温暖的象征,但是诗人起笔却写“寒日”,一个“寒”字还不足以表达凄凉,紧跟其后的是叠字“萧萧”,初冬的万物萧杀之景便跃然纸上。
而诗人巧妙地将这凄凉着眼在“琐窗”上。“琐窗”给人的印象精美华丽,在本词中,与琐窗相伴的是寒日萧萧,如此一笔就大大地生出“美人迟暮”、“白璧蒙尘”的遗憾之感来——诗人自身青春的美好、婚姻家庭的美好以及家国山河的美好都已渐成往事,对比眼前的寒日萧萧、琐窗斑驳则凄凉更甚,哀感更强,诗人起笔便一把将读者攫住了。
接续一句:“梧桐应恨夜来霜”,诗人将凄凉衰败之感再推进一层。秋冬季节梧叶落尽本是自然规律,而诗人却赋予梧桐以人格,用夜寒霜重来比喻生活中的种种不幸,正如曹雪芹的《葬花吟》中所写:“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因此梧桐的恨就是诗人的恨,恨家国遭此不测,亦恨自身的渺小微弱与无能为力。
上片的后两句,则重点突出了诗人的苦闷之情。
酒阑更喜团茶苦,梦断偏宜瑞脑香。
酒是销愁的酒,梦是美好的梦,可是“酒阑”、“梦断”,一切又都回到了眼前的种种不堪里。当年夫妇两人一起“赌书、泼茶”,现在只余诗人独自品尝团茶的苦涩;美梦惊醒,缭绕的香烟里诗人孤独一人回忆过往的美好。
下片,“秋已尽,日犹长”此两句过渡得极其自然,秋日已结束,意即这一年又将结束。“日犹长”三字犹为断肠,本来冬天白天渐短,但是在诗人眼里却“日犹长”,孤独无依、度日如年、凄凉冷清等种种况味就用“日犹长”三个字来表达,胜过千言万语。
“仲宣怀远更凄凉”一句明白无误地传递了诗人忧国忧民的思想,身在异乡漂泊,复国无望,是诗人内心深处的伤,于是借由王粲的《登楼赋》来表达内心的悲痛——南国虽然风光旖旎,可这毕竟不是家乡。如今的家乡已沦落在金人的铁蹄之下,家乡的父老已倍受摧残与蹂躏了。
更令诗人心痛的是自己面对这样局面的无力感,于是本词结句,“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引用陶渊明《饮酒》中:“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诗句。
本词最后两句,分明就是诗人滴血的无奈与含泪的自遣,也最终呼应了上片的“恨”与“苦”。
本首词诗人将自身遭遇与家国的磨难结合起来,格局顿显阔大,情感真挚苍凉。以女性特有细腻笔触表达忧国忧民的哀伤情怀,极富有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