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 陈与义不仅是写雨高手,也善于写杏花,他的一首《怀天经智老因访之》,其中的颔联“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将杏花与春雨结合起来,成为千古传颂的佳句。这一联妙在将“客子”、“光阴”、“消息”等透露陈与义情意的词语融入“诗卷”、“杏花”、“雨声”等意象之中,以自然清新的笔调表达了陈与义的平淡闲适之情,同时还暗含着对游人的挂念。
怀天经智老因访之
今年二月冻初融,睡起苕溪绿向东。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西庵禅伯还多病,北栅儒先只固穷。 忽忆轻舟寻二子,纶巾鹤氅试春风。
“今年二月冻初融,睡起苕溪绿向东。”首联二句交代怀人的缘由,在剪刀似的二月春风的吹拂下,山川解冻,万物复苏,陈与义敏锐地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因此如被雷霆惊醒的龙蛇一般,睡起后到苕溪寻春,溪水泛绿,滚滚向东。“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多少文人墨客诗人士子对春水流逝而思考时间与人生的意义,陈与义会因此而想到些什么呢?是温庭筠“正是玉人肠断处,一渠春水赤栏桥”的断肠呢,还是李煜“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向东流”的愁绪呢?是韦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的闲适呢,还是王安石“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的思念呢?
“客子光阴诗卷里,杏花消息雨声中。”由春水东流而思光阴易逝,是思维情感的自然流淌,“客子”点出陈与义的身份,因故国沦亡而避乱江南,心情如何,可以推想;国难当头,而无路请缨,只能于诗卷中消磨光阴,“葛衣秋未换,书卷病仍看。若问生涯计,前溪一钓竿”,看似闲适,实是苦闷,更是无奈。颔联上句写陈与义自己的情况,下句则转入对景色的描写,“杏花消息雨声中”,这句以景写情,含蓄蕴藉,其情感如何,很难推知,“杏花春雨”是江南特色,“消息”指花的开落,这里是否代指陈与义所怀恋的友人天经与智老呢?
“西庵禅伯还多病,北栅儒先只固穷。”上联陈与义探问的消息正在于此,禅伯的病可否好些,正如民谚所说:“早春早春,慎防‘春瘟’。”春天是旧病复发,新病易生的季节,春天来了,西庵的禅伯旧病是否好些?是否又有新病缠身?而住在北栅的宿儒虽然贫困潦倒,却能坚守气节独善其身,“禅伯”、“儒先”是对两位朋友称赞,“多病”、“固穷”又表现出陈与义对朋友的关切和担心。此联点出陈与义所怀之人,并对他们的遭遇和品格作了高度评价,为尾联思念探访做好了铺垫。
“忽忆轻舟寻二子,纶巾鹤氅试春风。”最后两句紧承颈联,并点明诗题中的“怀”与“访”,也让我们想起王子猷夜访戴安道的轶事,既称赞陈与义的两位朋友是戴安道式的博学多才而兼气节的人物,同时又表现了陈与义如王子猷一样洒脱自适的性情,更表现了陈与义与朋友之间真挚的友情。“轻舟”如“轻舟已过万重山”中的轻舟一样,传达出陈与义将要见到老友的愉快心情,“纶巾鹤氅”可以让人想见陈与义的洒脱风度,“试春风”一语含蓄有味,既写春风乘舟的快意,又写“桃李春风一杯酒”的畅快,最后以景结情,拓展了诗歌的想象空间。他们相见之后的畅谈是怎样的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