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9日,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陈忠实因病在西安去世,享年73岁。许多人叹息:他的离开带走了“这个民族的秘史”。
《白鹿原》是陈忠实最具代表的作品,问世20多年,还每年以10万册的数量持续畅销,迄今为止已经发行200万册,盗版的则更多,同时还被改编成秦腔、话剧、舞台剧、电视、电影等多种艺术形式。
这部小说也让陈忠实成为了中国史上第一个靠小说成为富豪的作家。
要知道,当时陈忠实在省作协工作,月工资虽然有150元,但家里有三个孩子,生活捉襟见肘,连儿子的学费都快要交不起。
1988年,陈忠实获得“一级文学创作”职称,无论是政治还是专业上,他都获得了很高的地位,是很多作家都羡慕的对象。但是他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恐慌和担忧,再过4年自己就50岁了,万一哪天身体不济,自己有哪部作品可以传世呢?
那时比他小7岁的同乡路遥不仅写出了《人生》这样轰动全国的中篇小说,还写出了百万字的长篇巨著《平凡的世界》。
而他对自己之前的作品都不太满意,想要写一部死后可以当垫棺枕头的作品的念头非常强烈,他预计这部长篇小说大概需要4年的时间才能完成。
为了能有一个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来完成这部作品,他把妻儿安排在城里,自己回到老家白鹿原北坡的祖屋潜心创作。
有一天,他的妻子来到祖屋给他送吃的,问他:要是不成怎么办?他说:如果不成,我就回家养鸡。由此可见其决心。
1992年3月25日,历史6年(1986年开始搜集材料),近50万字的《白露原》终于画上了句话。
他给《当代》的副主编何启治去信,说他的长篇已经完稿,看是他送稿去北京还是派人去取。
有了《平凡的世界》被青年编辑擅自拒稿的前车之鉴,这次《当代》派了编辑部主任高贤均和资深编辑洪清波一同前去西安取稿,也得亏派了这两个人,否则《当代》不仅又要遗失一部茅盾文学奖的好作品,说不定还会让陈忠实卷铺盖回老家养鸡。当年拒稿《平凡的世界》的编辑周昌义同样看不上《白鹿原》,说他根本读不下去。
陈忠实在作家协会的会客厅里把书稿从兜里取出来,郑重地交到了高贤均手上,那一刻,涌到他嘴边的一句话是:我连生命都交给你了。但最后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眼泪在眼眶打转。
高、洪两人在车上就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还没到北京,就给何启治去信,给了四个字的评价:开天辟地。
就这样《白鹿原》在《当代》顺利连载,并于1993年6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初版首印14850册,一个月后又加印到了5万。与此同时,贾平凹的《废都》出版,初版首印就达到了17万。起初,《废都》的销量是《白鹿原》的数倍,但贾平凹赚的钱却比陈忠实少得多得多,全都因为高贤均的一句话。
1976年的政治活动以后,中国已经多年不兴版税了,绝大部分新作家都不知道版税,编辑当然知道,但很少提及,因为版税对作家有利,对出版社不利。当年《平凡的世界》出版,路遥也是以千字30元的稿费和出版社签约,100万字也就是3万元,这也是为什么路遥那么穷的原因,死的时候还留下了1万多的欠条。
高贤均问陈忠实,要稿酬还是版税?陈忠实憨憨地笑笑说:你看着办。高贤均说,那还是给你版税吧。陈忠实怎么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一句话,他成了靠写小说成为富豪的第一人。
而《废都》出版的时候,没有编辑问贾平凹这句话,他也就按老规矩地签了稿酬,废都50万字,按千字30元,也就是15000元,这中间的差距可想而知了。所以后来《废都》解禁复出,记者问会在哪家出版社出版,贾平凹只说了一句话:反正不会在原版出版社。
《白鹿原》被公认为新中国成立以来小说创作领域最重要的收获,评论家称其:
一部渭河平原近现代50年变迁的雄奇史诗,一轴中国农村斑斓多彩、触目惊心的长幅画卷。
《白鹿原》之所以成为经典,是因为他塑造了许多丰满而鲜活的人物形象,始终以人物为叙述中心,通过人物命运的变迁来展示民族历史的演变。
故事集中围绕白、鹿两家及长工鹿三家的几个人物展开叙事,白嘉轩、鹿子霖、白孝文、黑娃、田小娥,他们各自的命运轨迹,无论是传统道德的束缚,还是欲望控制下的冲动,其实都是在时代的洪流中,被人性的本能牵引着。原上发生的一切,其实早就突破了历史的时间线,在看似无解的人生里,道出了每个时代小人物都必须面临的生活真相。
海外评论家梁亮说:
由作品的深度与小说的技巧来看,《白鹿原》肯定是大陆当代最好的小说之一,比之那些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并不逊色。
然而,这部作品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少的争议,最主要的来是小说中关于两性关系的直白描写,由于这部作品的参奖,导致那一届的茅盾文学奖推迟了足足2年才评出来。
评委会也对《白鹿原》提出了两条修改意见,一条是关于“翻鏊子”(国共关系)的说法,可能引出误解,应当予以廓清;另一条是与思想主题无关的比较直露的性描写应当做删节,陈忠实做了适当的妥协,《白鹿原》才获得了第四届茅盾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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