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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好景 一作:美景)
《雨霖铃》是唐教坊曲,据《明皇杂录》云,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地蜀中,于栈道雨中闻铃音,起悼念杨贵妃之思,“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柳永充分利用这一词调声情哀怨、篇幅较长的特点,写哀婉凄恻的离情,写得尽情尽致。柳永(987-1053),初名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永,字耆卿,崇安(今福建武夷山市)人。精通音律,为举子时,多游侠邪,流连坊曲,善制歌词。教坊乐工每得新腔,多求他为词,往往风行天下。
他曾因进士考试落榜而撰《鹤冲天》词,有“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牢骚语。后来虽考试合格,但放榜时,皇帝特意将他黜落,说:“此人风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填词去。”于是,他遂自称“奉旨填词”。至仁宗景祐元年(1034)始登进士第,其时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先后做过睦州(今浙江建德一带)团练推官、余杭县令、晓峰盐场(今浙江舟山)监等地方官,后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柳永是一位对宋词进行全面革新的人,他大力创作慢词,善用铺叙和白描,用通俗俚语表现世俗化的市民生活和自已身世穷愁之感。
这首《雨霖铃》写景抒情纯用白描,铺叙了别前、别时、别后的环境氛围以及人物动作、情态、心绪,音韵谐婉,词意妥帖。“寒蝉凄切”点出季节已是初秋,景物已经稍有萧瑟之意,又加上是傍晚时分,暮色阴沉了下来。午后骤雨过后,天气略显清冷,蝉声鸣叫着让人更觉凄寒。起首三句十二字,词人便渲染出一片恋人分别的凄凉况味。他的恋人在都门外长亭摆下酒筵为他送别,然而面对美酒佳肴词人毫无兴致,可见他已经深深沉于离别的愁绪中。
留恋时刻,兰舟却催行人上船了,词人还与恋人双手相执、泪眼相对,只是两人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此句词语言通俗却表达了真切的感情,形象逼真,历历在目。寥寥数字,一字千金。“念去去”,行舟越走越远了,而“去去”两音节给人泣诉的感觉。越往南驶江面上的水雾越浓重,蒙蒙雾气给人道路漫长的茫然之感,而驶至楚地天空辽阔又让人倍感孤独。词人心中的愁绪郁积无处消解,终发出了“多情自古伤离别,更哪堪、冷落清秋节”的感慨,“清秋节”映射起首三句,而冠以“更哪堪”三个虚字,加强了其感情色彩。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写离人想象今宵旅途的情形,酒醒不知身在何处,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只见习习风儿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杨柳梢头。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绵不绝都凝结在这画面之中了。“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从此以后,纵有良辰美景也形同虚设,因为没有了“你”的陪伴,所有快乐都是无味的,只能徒增帐惘,心中的深情厚意又能与谁说呢,谁又能体会呢?词人以问句作结,无穷意味,耐人寻味。
柳永精通音律,整首词写得起伏跌宕,章法上不拘一格,变化多端,付之歌喉,亦能奕奕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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