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淑平
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润了春天远去的气息,初夏在期待中悄悄地来了。我撑着油纸伞,漫步在大街上。路上行人很少,便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突然,一棵高大的海棠树引起了我的注意。花开得正好,粉红的小花瓣,像是那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飞扬而又充满活力。雨滴轻轻地落,海棠的心事也顺着雨水悄悄地从泥土滑落到湖泊,然后随流水一同飘向了远方。
每每看到海棠花,我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宋人王淇的诗句:“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是呀,海棠一开,一条巷弄里就温婉馥郁了起来,她优雅地挺立着,像是一位登上“维多利亚的秘密”T台秀的名模。细雨霏霏中,密密麻麻的骨朵儿,你挨着我,我倚着你,各自尽情地展现着心中的浪漫和绚烂。
记得年幼时,曾在外婆家见过海棠。层层叠叠的叶子,泛着油亮翠绿的光泽,只不过我到外婆家玩耍,是在初春,未赶上它的花期。我与邻家小伙伴们在海棠树下玩过家家的游戏,外婆在院里翻着《本草纲目》,一只金雀飞上了枝头,乐呵呵地唱个不停。天真的游戏也如同我纯真的童年一样,被时光拉得很长,藏得很深、很远。
后来,念书了,痴迷于古诗词。中学时曾日复一日地誊写、背诵古诗,无论是课内还是课外,或者是无意间看到,或者是偶然间听他人口中冒出,只要是诗词,我就将它记录在我的积累本上。每个清晨,念上几遍,没想到,那些句子竟深深浅浅地印在了心里。比如读《东坡词集》,才知,原来东坡也是爱海棠的,“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诗句中,海棠竟是这般旖旎,以至于让爱生活、懂生活的苏东坡在幽幽夜晚中久久地观赏着海棠,不忍离去。若是欣赏也就罢了,还要点烧红烛,仿佛不与海棠相约到天明就不够过瘾。
与海棠相关的另一个故事则是张先。据记载张先八十岁的时候,娶了一个十八岁的女子为妻。苏东坡便潇洒地写出了“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的诗句,以调侃张先老来添喜。
海棠这种花,自古以来便生得开朗。陆游作诗赞美它:“碧鸡海棠天下绝,枝枝似染猩猩血。”就连一代才女李清照也曾被海棠所惊艳,“李三瘦”其中一“瘦”就与海棠有关。《如梦令》曰:“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绿肥”与“红瘦”这两个词就将雨后的海棠花瓣凋谢和绿叶的生长状态传神地描写了出来,从诗句中我们也仿佛看到了海棠承前启后的生命历程。
5月的小雨像是一场送别曲,送别了春日;也像是一场欢迎曲,迎接夏日的灿烂。在微风细雨中,邂逅海棠,也是一种别样的际遇。
本文来源:东南早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