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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色中飞来一只病怏怏的蝴蝶,它在终将枯萎的雁来红枝叶间飞舞,它在怀疑是否能够与这花儿重逢。
关于书名:
《濹東綺譚》(ぼくとうきだん)的“濹”字在汉语字典里找不到,输入法也打不出。
为什么呢?
据说这个字是日本江户时代的文人林述斋创制的,永井荷风用以指代日本东京的隅田川。
隅田川又可以写做墨田川(在日语里“隅”与“墨”都读作“すみ”),因此用“氵”+“墨”字来指代“墨(田)川”。
所以书名大概可以理解为,在隅田川东岸发生的奇妙物语(故事)。
内容简介:
被称为永井荷风一生最高杰作的《濹东绮谭》是一部以最具江户庶民生活风情的东京玉井地区为背景,描写日本花柳世界的生活和世态炎凉短篇小说。
小说以“我”——作家大江匡准备写小说而深入玉井地区收集材料为契机,意外之中”我“在濹东与艺妓阿雪邂逅并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从他们相遇到最后分别,作者在季节的细微变化中融入两人的情感变化,且两者完美地契合,相互照应,给人以无尽的美感和哀愁。
在最后“我”甚至写下了一首诗来缅怀这一段萍水相逢的情缘。
那么,这篇作品何以成为永井荷风的最高杰作?
让我们一起走进永井荷风身处的动荡年代,感受时代的沧桑吧。
首先来了解一下当时的社会环境:
永井荷风身处于明治维新前后的动荡时期,明治维新后的日本开始进入资本主义社会,但是封建的专制残余还很严重。
永井荷风作为一个有过留美留法国经历的文人,受到西方文化的熏陶,创作思想和风格很大程度上与日本传统文学有着很大不同。
因此,反叛传统的思想在他身上体现得尤其充分。这其中既有当时盛行的左拉主义的影响,也有他自身反抗家长、渴望自由的意志。
科普一下,左拉主义:简而言之,就是强调文学的客观,把真实感作为小说家的首要品格,注重人本身的感情,返回自然,返回生括,返回人本身。(永井荷风确实也贯彻到了一定高度。)
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日本法西斯统治时期,部分文学家充当御用文人,为战争写作。
永井荷风则是极力抗拒,他的反战精神在日本文坛有口皆碑。这一点在《濹东绮谭》中也有体现。后面会分析到这一点。
三言两语分析作品内容:
开篇作者就言:我几乎没有看过‘活动照片’。然而,‘活动照片’在今天,不分老幼,人人趋之若鹜,竟成了日常生活中的话题“
在这里,”活动照片“据上下文推测应该是当时的电影。
对于在当时流行的电影,作者的态度是:
”我觉得看这片子还不如去欣赏照片或者阅读原著更有趣。“
在这里可以感受到永井荷风的怀古情怀,抨击当时社会的流行风气,拒绝一味崇拜西式文明。
正是由于对当时时代的不满,作者具有明显的怀古情绪,追求复古的古典美,这一点看似与他西化的思想相矛盾,实则不然。
文艺评论家中村光夫评价:
他不仅仅理解西方精神的侧面,而且还是一位完全消化吸收了的开拓者……他还是唯一的成熟者。“
不仅仅是通过抨击现实,作者在作品中也明显地表现出追求理想的江户时代的艺术情趣,通过对季节变化风俗人情等细节来表现自己的怀古情绪。比如在本篇《濹东绮谭》中,对阿雪形象的描写:
在令人缅怀往昔的影响力方面,阿雪真比饰演鹤屋南北狂言剧得到演员和擅长讲兰蝶故事的鹤贺某先生更大些,她是一位巧妙的不说台词的艺术家。
有人说:
”这种三四十年前已经消失的‘虚无缥缈、光怪陆离’的幻影幻人正是作者要追求的江户时代的古典美。
永井荷风对它的无限留恋和热衷追求固然有他自身思想的原因,但也是社会会政治环境和令人窒息得到时代造成的结果。“
小说中的”我“受到了警察的盘问,也是一段经典:从哪儿来的?“旧服装店。”“怎么弄来的?”“花钱买的。”“在哪儿买的?”“吉原的大门前。”“花了多少钱?”“三园七角。”
篇幅有限,这里只节选了一点。
这种情况在今天也许是很难想象的,所以在这里补充一点有关这个情节的时代状况:
在永井荷风这部作品发表时,日本已经走上军国主义道路,国家被供奉为平民必须无条件服从的神,维护这神的警察因此也有了神一般的权力,可以对国民实行密集的、监管犯人式的监控,可以随意在街道上拦截国民,审问其姓名、年龄、住址、职业、家庭成员、婚姻状况、手里提着什么东西、衣服里有什么东西,从哪里来,要去哪里。
永井荷风将大江匡与警察的这种滑稽又恐怖的遭遇一一陈列出来(即纯粹的白描,纯粹的事实性陈述),没有议论。
这种写法在当时的日本和现在的日本(以及其他国家)都展示了一种不言自明的态度,对日本读者(以及其他国家的读者)可算是另类的寓教于乐。
引自知乎(侵删致歉)。
实则这样的描写读起来可以说是相当滑稽,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自行品读原著。
关于阿雪有一段坐在窗内的阿雪的描写:
”窗外是大众,也就是社会,窗内只有一个人,而且,这两者之间并不存在任何使双方明显对立的因素。
这究竟是何原因?
这是因为阿雪还年轻,尚未失却世上凡人的感情,她坐在窗户边虽然身体变得轻贱,但是心底还是蕴藏着自己的人格。“
也许这正是她吸引”我“的原因,也许也正是”我“最终选择离开的原因。
唯美主义的故事结尾:
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还是想和大家分享这个无比唯美主义的永井荷风最后为了缅怀这场萍水相逢产生的感情,写下的那首诗:
“嘤嘤残蚊从额上吮去了殷红的血,
洇血的手纸带着玉手温情落在院角中,
那儿立着一株凌寒的雁来红,
好似在企盼凛然的秋霜,
等待傍晚的寒风。
它不知自己终将在寒风中凋零,
尽管那灿灿的叶绿正在枯黄,
多让人痛心啊,如此美妙的姿容!
舞动着受伤的闪闪双翼,
秋色中飞来一只病怏怏的蝴蝶,
它在终将枯萎的雁来红枝叶间飞舞,
它在怀疑是否能够与这花儿重逢。
脑中的梦幻,紧连着
晚秋暮色匆匆降临的庭院角落,
告别了你呀,我只能与这
必定凋零的雁来红形影相吊,
你可知道我此刻心情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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