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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青楼大茶壶
诸位好,我是李白。没错,不是别人,就是那个你知道的李白。
说来惭愧,在下名字常常出现在各种教科书上,诗集里,甚至还被国外人拿去研究。国外的情况我不清楚,但国内众人似乎对我本人一直存有误解。现如今我们社会已经变了许多,信息无阻,在家方知天下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想法和见解,这当然是好事。也正因为如此,有些东西今天在这我必须跟大家掏掏心窝子,讲得清楚方才踏实得了。这样才是真正的我嘛!
早年我云游四海,与好友作诗喝酒,修道炼丹的事情,已经被大家讲烂了,成了妇孺皆知的事,反正大差不差,我也没必要再唠叨。但让我糟心的是这些事让大家对我形成了一种刻板印象:李白是一个风流倜傥整日逍遥快乐的神仙。
可世上哪有什么神仙,现在我算想明白了,人人都只能做别人眼中的神仙,对自己来说,鸡毛蒜皮的糟心事一样都跑不了,正所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可当时的我的确有修仙修道的愿望,而且很强烈,一心把蓬莱仙人,山中隐居修行的方丈和尚等人当作目标和榜样。如今我仍觉得这是值得的,因为我从中得到了许多快乐和体悟,也留下了一些能流传下来的诗作。然而,这些都是我的志向和选择,并非完全能够代表全部的我,至少不能说明我入世的那一面。
事情还得从我遇见吴筠说起。
天宝元年,也就是公元742年,那年四月我去泰山玩,自然也留下了几首诗作。其中有两句写的是"寂听娱清辉,玉真连翠微。想象鸾凤舞,飘摇龙虎衣"。熟悉我的人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写唐玄宗妹妹玉真公主的。我和玉真公主很有些交情,她虽出生于皇家,却也是修道之人。然而,我的目的又不仅仅是为了夸奖她。
离开泰山后我南下会籍,结识了一个叫吴筠的道士。这人文章了得,所言之事深得我心,有相见恨晚之感。高兴之下,他又找来当地的文友,我们连日放歌,谈诗论道,把酒言欢,好不快活。就这样一整个夏天过去了。
然而到了入秋之时,却发生了一件让人料想不到的事。
有专人从京城来,找到我们聚会的场所,带来了皇帝的诏书,其中讲到,皇帝听说了我们这些人的传闻,表示欣赏吴筠,召他入宫面见。听到这个消息,吴筠自然高兴,我们也纷纷向他道贺。但说实在的,那一刻起,我心里整个夏天积攒下来的好心情已经减去大半。
是嫉妒吗?还是愤懑不平?也许都有,但这并不重要。我李白何许人也,岂能被这等卑下情绪所困?我之所以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冲击,说到底,是因为我心中长久以来一直怀有的一种想法在起作用:出将入相辅佐皇帝,为其出谋划策开盛世之太平清明。
对,这就是你不知道的那个李白。说出来我舒服多了。
再回到十六年前的一天。
那时我刚入赘不久,隐居在安陆。对,是入赘,你没看错。我知道今天这已经算不得什么,那时节还是相当丢脸的一件事,而这相当丢脸的事就发生在我李白身上。我之所以常常外出,一是我喜欢出游访友,二是因为我家里有个没有见识目光短浅的老婆。她不能领略我胸中万千气象,对诗歌更是一窍不通。如果天天和这样一个人四目相对,人不疯了才怪。
那一天,老朋友孟浩然来信于我,对我入赘隐居之事表达了他的不满。对老朋友的这番情谊与不解,我当然要认真对待,于是写了《代寿山答孟少府移文书》作为回复。文中我自我剖白,告其心中愿景:
作为纵横家传人的李白我素来目光远大,是渴望在有生之年干出轰轰烈烈大事业的鹏鸟一样的人物。在目的没有达成之前,是不会去随心所欲的修道的。虽然修道是我不会更改的计划,但还不是时候。时机成熟之后,我定会追随范蠡、张良的足迹,乘海泛舟,归隐仙山。
我的这番话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说起来,我从二十岁起就一直上书,希望得到圣上赏识重用,却屡屡受挫。张垍等不堪入目之人也没有停止对我的攻击,不断阻碍我施展抱负计划。所以说,当听到吴筠被皇上召见,我的心情也就可想而知了。吴筠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得到赏识也算合情理。但是我李白难道不应该早早就得到这样的机会吗?
我虽稍感心灰意冷,却也知道吴筠是懂得欣赏别人的人。就在他赴京前一晚,我和他秉烛夜谈,饮酒饯别,捎带着把我作于泰山夸赞玉真公主的诗交给了他,望其遇到合适机会时,转交给玉真公主。吴筠自是明白我的心意,不但保证一定办到,还承诺把我举荐给圣上。
第二天吴筠上路后,我也就径直往南陵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不久,消息即传来:圣上征召我入京面见!
想我李白二十岁那年,曾结识益州大都督府长史苏颋,他欣赏于我,将我比作汉代的司马相如。这是他人对我欣赏的讲法,没必要过于自谦。在过去,汉代的武帝因为司马相如的才学而提拔他做官,那么,作为唐代相如的我被玄宗征召入京,也就再自然不过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当即收拾行囊书籍,启程赴京,一刻也不肯再耽搁。离开南陵前,想到这个重要时刻如果不用笔记录下来,久而久之也会失去它的熠熠光彩,便提笔写下一首七古《南陵别儿童入京》。
那一年我42岁,正值人生壮年。那一年,我骑马从通化门下过,任由人们将我包围。我进到长安城,看到人头攒动,花团锦簇,许多不认识的人喊着我的名字。我穿着紫色绸缎袍,腰挂龙泉剑,身骑五花马,缓缓向前。我前方牵马领路的使者心急火燎,我却稳坐钓鱼船。与玄宗见面当然重要,可受到人们夹道欢迎却也同样重要。就这样绕道了三四个小时之后,我终于抵达大明宫,进了含元殿。玄宗等待多时,从龙椅上走下前来迎接。我俯身跪拜,他搀我起来,牵着我在七宝床坐下。之后司礼太监拿来好吃好喝,玄宗亲自喂我吃了几口。
今天回想起来,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因为不像真的,我也就总是在回想。只回想还不够,还作了《赠从弟南平太守之遥二首》这样的诗方便回想。
酒过三巡短,宫中一日长。翰林院里的日子清闲而无趣。听说紫极宫在京城中颇有地位,道人聚集,就第一时间赶去瞧个究竟。
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贺知章。
贺知章早年曾中状元,却无酸气。很早得闻他的诗名,那日见他谈吐落拓爽直,就拿了自己的《蜀道难》给他看。看完他高呼道:"谪仙人!此诗可以哭鬼神矣!"那一刻,谪仙人三个字,结结实实砸在我心坎上。我李白虽然获誉无数,却从来没感到过如此受用。我还没回过神来,他直接拉我说去喝酒。我俩都没带钱,他就取了腰上金龟给酒店老板。说起那金龟,是三品以上官员才有的官家配饰,私自拿来用作交易,可以说是触犯刑律。贺知章如此不管不顾,我自是和他喝了个痛快。这次之后,贺知章又介绍了王李琎,李适之,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等人与我认识,我们三天两头在酒楼聚会。推杯换盏间,我慢慢得知了贺知章更多的事情,渐渐的,我与贺成了忘年之交。
我有个年纪轻的朋友,叫杜甫,虽不常一起喝酒,却总是诗文往来,他曾写诗这样说:
早年有个自号"四明狂客"的诗人(指贺知章)遇见你,称你作"谪仙人",说你的诗作可惊风雨泣鬼神,你的名声自此变得越来越大,逐渐被大家知道,你才华纵横的诗作也必将流传下去……
事发时人们往往无知无觉,事后回想,也无法辨得清全部,只是依稀一二。现在想起来,我之后的改变与际遇,似乎都和与贺知章结识有关。贺知章封我"仙人"称号,让我内心的某种力量释放出来,于我是一种觉醒。至今我也很难说这究竟是好是坏。凡事必有两面,物极必反,天道轮回制约万事万物,我又怎么有资格和能力来下结论?不过有一点我非常清楚,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还要做这样的李白。
最后,我要澄清一下我离开京城的原委。
如上所说,打从与贺知章等人结识后,我有了改变,原以为只有修仙练道才可经历的人生,我在现实世界体会感受到了,且一发不可收拾,而这必然遭到俗世的指责和一些人的忿恨与。其中有一种说法是,我离开京城是因为高力士在杨贵妃面前借着几首诗歌说我坏话。
我让高力士给我脱过鞋子不假。那次我酒意未消,诗意畅快,一眼瞟到玄宗旁边站着的高力士,儿戏了他一番。或许他会心存报复吧。不过他区区奴才,何德何能凭借几首诗歌找我毛病挑出茬来呢?再说玄宗与贵妃,都是有修养的人,根本用不着高力士指指点点就诗歌说道些什么。因而这个说法不过是后人的猜测加上以讹传讹罢了。
我之所以离京,实在是性情与行事而导致:无视礼法,不拘于俗,恣肆放纵而炫才逞快。为宫中权贵所不容,于是最后不得不被迫离开。
到了天宝六年(公元747年),我再游会稽。那时贺知章已故去,我去他故居凭吊。他对我有知遇之恩,让我认清自己在人世间的位置。而彼时情景,让人忽然觉得物是人非,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唏嘘之下,我作了《对酒忆贺监二首并序》缅怀他。
如今的我已不再是当年的我了,和这个世界不再有什么瓜葛,而说出这些,却又难免再次感时伤怀,还真是怪事。可我还是选择说出来,因为一个人的经历与际遇,也可以是所有人的。另外也希望一扫大家对我的误解,我李白也是凡人,和大家没有什么太多不同。
对了, 晚上我约了杜甫和老贺喝酒。时间已不早。有缘再见了,朋友。
参考书目:
《新唐书·李白列传》
《唐国史补》
《松窗杂录》
《李翰林别集序》
《旧唐书·隐逸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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