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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是人生常事,亲朋之间一份嘱托、一声珍重也许就会记忆长久;情侣间依依话别,则更是痴痴只为伊人醉,无限惆怅盼早归。
送别的场景也千奇百怪,有人慷慨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有人豪迈豁达,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也有的缠绵凄婉,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下面介绍的这首送别诗则更有特别之处,让人读来倍觉深情满怀,且又禅意悠远。
原诗:《送别》王维
下马饮君酒,问君何所之?
君言不得意,归卧南山陲。
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缓缓读罢,不觉得诗人是如泣如诉,也并不感到诗中有难舍难分的离情别意,倒是像是在说家常话。
请你下马来喝一杯酒,敢问朋友你要去何方?男人喝酒才有痛快话,才不会婆婆妈妈地叮嘱后再道珍重。王维请朋友喝酒,然后很随意地问询去向,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关心备至。只不过怕对方伤心,所以强作欢颜,借酒浇愁。
你说因为生活不得意,回乡隐居在终南山旁。朋友回答也简单,没有愁肠寸断的倾诉,也没有互道珍重的话别,只是说生活不得意。
其实这一句话里早已饱含千言万语,所有的曾经被伤害,所有悲情的过往都沉淀为三个字——不得意。
李白不得意时说: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然后又鼓励自己: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杜甫不得意时说:万里悲秋长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然而他也曾豪迈呼喊: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但是王维不得意却是通过朋友的话语说出来,既然能成为患难之交,就有相似的经历,也有共同的话题,朋友有苦难当然希望自己能帮助。但是王维只是淡淡地说:只管去吧,我何须再问,看那白云正无边飘荡。
王维的这种回答是推卸责任,还是看淡红尘,或是自己也无助?当然不可能是第一种情况,因为王维是重感情的人。思乡时你听他说,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想念恋人时他也念叨,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送友人时他也很惆怅,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那就是他也无助,但并不悲观,相信生活不总是与自己作对,总有云开日出的时候,所以他才悠悠地说,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
其实这句话看似无力,又好像绝情,却是诗人的一种生活态度。没有谁天生就有禅意,也没有人从来一帆风顺。
刘禹锡被贬谪过多次,却每次都都乐呵呵地吟诵,前度刘郎今又来。苏轼被贬黄州,却写出豪迈的诗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王维是何许人,你一定知道他写的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这种体验你有吗?你一定还知道他写过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种感受你有吗?
王维淡淡地一句,但去莫复问,白云无尽时,却留给我们无尽的遐想和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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