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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为黛影,袭为钗副,这是红学研究界流传甚广的一句话。当然在许多读者看来,晴雯与林黛玉风度相差比较悬殊,但对于袭人和薛宝钗的相似,大多是表示赞同的。
薛宝钗刚出场不久,文中便称其“品格端方”,贾母亦喜其“稳重平和”,一个恪守礼教的封建淑女跃然于纸上。而对于袭人,作者在其判词称“温柔和顺”。有趣的是,这两人都是强劝贾宝玉留心经济学问的主力军,两人价值观异常的相似。故在袭人身上,很多人都看到了宝钗的影子。
或许因为性情相投,袭人和薛宝钗两人交情甚好,而晴雯和林黛玉则极少交集,更谈不上交情。纵观全文,我们可以发现很多关于袭人和薛宝钗相处的描写。
最为大众所知的便是第三十六回,袭人坐在午睡的宝玉床前绣肚兜,却见薛宝钗独自进来,两人聊了几句话后,袭人便称出去走走,让薛宝钗先坐着。独留客人独处一室,此举完全不是一个丫头所为,而且这个客人还是女客,且不说当时讲究男女大防,更有此前王夫人再三叮嘱过袭人,务必“保全”宝玉,让其看紧贾宝玉,可转眼袭人便将薛宝钗独留贾宝玉房间,无非是为薛宝钗和贾宝玉单独相处提供机会罢了。
再有一次,贾宝玉被打后,众人来怡红院探望,当着贾母等人的面,袭人提醒贾宝玉向薛宝钗求莺儿来打络子,在贾母面前给为宝钗加分。
而类似第二十四回文中蜻蜓点水似地提到“袭人被宝钗请去打结子”这种事,更是屡见不鲜了,可知袭人和薛宝钗的关系,真是蜜里调油,以致于后来袭人都敢当着贾宝玉的面和湘云编派林黛玉而称赞薛宝钗了。
然而薛宝钗不知道,袭人一开始是看不上她的,甚至还当着贾宝玉的面表现出对她的不满。
在第二十一回,史湘云进府后照例在黛玉屋里作寝,次日清晨,贾宝玉醒后未来得及梳洗便赶了过去要看两个表妹,随后顺便在黛玉屋里梳洗,更央求史湘云为其编发。袭人赶来叫时,见宝玉已经梳洗好了,心下猜着八九分,怄了一肚子火便走回去。
有趣的是,袭人在回来时,见到薛宝钗走来要寻贾宝玉,这一大清早的,薛宝钗要梳洗,又要从荣府东北角的梨香院赶过来,说明薛宝钗起得更早,而且这一大早第一件事就来找贾宝玉,不是湘云和林黛玉两人,可见其对贾宝玉的狂热了。
薛宝钗见着袭人后便问:“宝兄弟哪儿去了?”,袭人听后就含笑道:“宝兄弟哪有在家的工夫!”。随后叹气说了一通大道理来,其道:
“姊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宝钗听了,心中暗忖道:”
这句话看似在责备贾宝玉行止孟浪,没有分寸,辜负了自己的各种苦口佛心,然而一看那“姐妹们和气”,便知不仅是贾宝玉,连林黛玉和湘云都被袭人认为没有分寸礼节了。然而对方毕竟是小姐,自己不过一个靠身体多得宝玉看几眼的丫头,根本没有置喙对方的资格。袭人只能将这种妒意、醋意压制于心底。
宝钗一听袭人这么说,深对自己的脾气,看似三观相似,实则还有一层缘故,那就是贾宝玉在林黛玉屋里梳洗,她自己也不痛快,但是也没有发脾气的资格,故心中已取中袭人,大有“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之态。
心中取中袭人后,宝钗便在炕上坐了下来,此举对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宝钗而言,是很反常的,随后又“慢慢的闲言中套问他年纪家乡等语,留神窥察,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个人认为这段话是将薛宝钗讽刺到了极致,一个“套问”道尽薛宝钗的卑劣、算计,那“留神窥察”更否定了薛宝钗的“稳重端方”的形象,这分明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人形象嘛。
在二人交谈时,宝玉回来了,见到贾宝玉后,薛宝钗反而招呼也不打就走了,宝玉很疑惑,便问袭人:
“宝姐姐和你说得这么热闹,见我进来就跑了?”
袭人只是不答,后面宝玉再问一句,袭人方道:
“你问我么?我那里知道你们的缘故。”。
此时的袭人一脸怒色,连贾宝玉都看出不同了。
袭人这句话,似乎是对贾宝玉之前在黛玉屋里梳洗的行为发泄不满,然而这句话是针对薛宝钗的行为问的,可知袭人不仅吃了湘云和黛玉的醋,连薛宝钗在内。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袭人刚从黛玉处怄一肚子火回来,抬头又见一个经常往宝玉屋里跑的宝姑娘,心里自然越发不自在了,彼时袭人尚未和薛宝钗深入接触,不仅对宝钗的了解有限,连对方是敌是友都不敢确定。所以这时候的袭人,也是将薛宝钗当成情敌的,而且这薛宝钗似乎比林黛玉更招人嫌弃,毕竟贾宝玉是主动找林黛玉,而薛宝钗则经常主动来寻贾宝玉。故袭人看宝玉这么问,兼心中本来有气,很自然就连薛宝钗也一块迁怒了。
当然,经过此次“留神窥察”后,薛宝钗必定暗中偷偷拉拢袭人了,故到了第二十四回,袭人都主动往蘅芜苑给薛宝钗打结子去了。不过,袭人处心积虑促进“金玉良缘”而处处打压“木石前盟”,也终究逃不过后来被嫁给戏子的结局,算来算去,还是算不过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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