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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在中国历史上,宋朝是一个极具争议性的朝代。版图小,军事薄弱,对外战争胜率达百分之七十以上,远超汉朝,却依旧被敌国轻辱,而在武力之外,宋朝时期的文学却在继承了大唐遗风之上,得到了空前的发展。
而在两宋文人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便是承前启后的欧阳修,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欧阳修文笔精妙,言之有物,无论是其散文还是诗词,都属上品。
正是因为欧阳修在文坛上的贡献以及他文章中蕴藏的优美,才让他的作品流传至今,甚至于编入语文教材当中。
《醉翁亭记》向人们展示了一个在山水中和治下百姓同乐的洒脱醉叟;《卖油翁》给大家揭示了所谓天才皆是靠后天奋斗而得来的道理;《生查子·元夕》给读者谱写了一段“人约黄昏后”求之不得的凄美爱情......
一篇篇佳作在不少人心中荡起了涟漪,一句句骈散让许多学子流连其中。然而就是他所作《卖油翁》的“此与庄生所谓解牛斫轮者何异”这一句,在被选入教材时却被删掉了。只少这一句,便与课文中所表达的“熟能生巧”的主旨大相径庭。
重文轻武的赵氏江山
大唐盛世空前,却不长久,安史之乱将唐朝繁华付之一炬,随后即使偶有中兴气象,也终究不过是昙花一现,宦官专政、藩镇割据的现状让唐朝的百姓苦不堪言,以至于出现了所谓“极目千里、不复烟火”的情况。
唐末之后的五代十国,更是一个空前的乱世,也正是因为这一时期的战乱不断,让赵匡胤心有余悸,所以才有了“杯酒释兵权”的典故。
自此重文轻武便成了宋朝的基本国策之一,除巩固了皇权统治之外,这一举措客观上也恢复了国民经济,使得百姓可以休养生息。而忽视军事力量的宋朝虽然中后期积贫积弱,但其经济实力在各个朝代当中都属优越。
欧阳修便出生在这样一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由于欧阳修的父亲在他出生之时年事已高,不久便病逝,幼年的欧阳修便随母亲寄住于湖北的叔叔欧阳晔家。
俗话说“江南多文人”,欧阳修的母亲出身于江南大家,虽是女子,却也知书达理,从欧阳修小的时候便教他识字诵书,“画荻教子”的故事说的就是欧阳修母子。
古代对于读书人来说,最为重要的便是科举一事,说成是“鲤鱼跃龙门”也毫不为过。欧阳修倒不是晏殊那种才华和运气集结在一身的人,他前两次的科考都以失败告终。
厚积薄发之下,在第三次参加科考时,欧阳修连中两元,若不是当时的主考官想打压一下欧阳修的气焰,他必然能创造一个连中三元的佳话。
踏入仕途的欧阳修与梅尧臣等人为友,一反晚唐靡丽诗风,奉“文起八代之衰”的韩愈为师,掀起古文运动。目的是要使文章言之有理,言之有物,给北宋文坛带来一番新天地。
喟叹现实的忧郁文人
宋太祖赵匡胤之后,宋朝的明君之中,宋仁宗赵祯绝对算得上一个,开创了所谓的“仁宗盛世”。
宋仁宗满腔热血,启用范仲淹等人的建议改革政治经济,欧阳修也参与到了其中。然而文坛上顺风顺水的欧阳修,在仕途上却堪称波折。
重文轻武之下,宋朝军事力量薄弱,官员贪污的弊病已经逐渐暴露出来,而改革则势必要触及到既得利益者,因此无论是范仲淹还是之后的王安石,宋时的改革家都会受到顽固派的刁难。
两度参与改革,两度遭贬,好在宋仁宗尚算贤明,在欧阳修被人诬陷,即将被第三次左迁至京外时,宋仁宗不顾自己的脸面,当即反悔,收回成名,留欧阳修在京任职。
随后的一段时间,欧阳修历事礼部、兵部,历任龙图阁学士、枢密副使、参知政事,可谓是位极人臣,大家所熟悉的包拯,其职位就和这一时期的欧阳修相当。
易“招黑”的体制让欧阳修出仕期间屡遭诬陷,但不知道是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欧阳修历经三朝,都是北宋的明君代表,早就对官场黑暗心灰意冷的欧阳修一直没有被批准离职。
多次请求辞职无果的欧阳修被再一次诬陷之后,他终于得到了一个外任知州的机会,可以远离京中喧嚣,而《卖油翁》便是在这一时期所写。
恶语伤人六月寒,不是说习惯了被人中伤就会对此无动于衷,相反正是因为耿耿于怀,才让欧阳修逃离似的离开了开封。
郁闷的心境自然会展现在他的文章之上,而《卖油翁》这样一个表面上的寓言故事,也就有了它的深意。
言不由衷才是“文忠”
陈尧咨父子兄弟四人都是北宋名臣,陈尧咨自己更是文武双全,但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宋朝的特定历史情况下,文人轻视武夫,更轻视明明笔墨精妙还要耻辱地去学习武艺这类粗俗东西的文人。
卖油翁的主角正是射术高超的陈尧咨,卖油翁的一句话“惟手熟尔”便将他的苦练一语带过,甚是轻视。
加上欧阳修的《卖油翁》被教材删去的那句原文“此与庄生所谓解牛斫轮者何异”有着几分对这一类熟能生巧之下技能的鄙夷,因此不少人都认为欧阳修是在讽刺陈尧咨这类“武夫”。
诚然,在当时那样的大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欧阳修要说没有沾染上几份世俗的观念是不可能的,但所谓“斫轮”者,其原意是劝诫学者应当学以致用,而其中蕴含的“读死书无用”的观点或许才是教材删掉这句话的原因。
另外,欧阳修若真是想讽刺陈尧咨,又何苦在文中尊称他的谥号“康肃”,而不直呼其名?而欧阳修自己的谥号“文忠”二字,正是对他最好的评价。
事实上,虽然欧阳修说着自己厌倦了官场,无心政治,但在王安石提出变法时,欧阳修还是针对其中的几项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这足以证明欧阳修不是无心,只是有心有力而无时运罢了。
没有了最后一句的《卖油翁》,以陈尧咨的轻笑结尾。正如欧阳修远调毫州之后对官场的告别一般,最后一句,既是对自己苦读无用的喟叹,也是聊以自慰的一句牢骚。所谓文笔,无他,惟手熟尔。
告别了那浑浊的官场之后,欧阳修也能真真正正地做一个醉翁,无论是解牛斫轮,还是卖油射箭,都与他无关。文坛,也只剩一个六一老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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