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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期对话一位家长
关于家庭教育的种种
经验与教训
反思与改变
文／ 陈瑜
少年大不同、人生大不同 创始人
“一直想回避中考、高考，所以女儿四年级上学期拿到了自学考试专科毕业证，现在主要是备战考研，兼顾学习本科课程。
小学生学习大学课程，教育界是一直反对的，我也是很纠结。
女儿在班上很不合群。自从自学考以后，据孩子自己说，现在班上没有一个朋友了。上学期坐在家里一个月，没去上学。我心里隐约总有些不安……”
C打完一连串字，发来女儿的毕业证和成绩单，大专文凭上贴着一个“10后”女孩的照片，脸庞稚嫩。小姑娘花了两年半的时间，通过了一所211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所有考试。
我再三跟C确认女儿是不是超长生，他说其实资质普通，幼升小面试当地民办小学“惨遭淘汰”，现在的成绩“在班上属于中上”，而他一直担心孩子将来考不上高中，所以为她另外铺设了自考这条路。
在女儿的学业规划上，C特别强调时间节点，希望可以最大可能地对抗未来的不确定性。这样的雕琢，会把孩子引向何方？很多问题，他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家长回声 No.8
C／爸爸／女儿五年级／江苏
01
陈瑜：女儿小学之前，和小朋友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C：还好，幼儿园老师反应，她比较安静，坐那里看书，也不太爱跟小朋友玩，但是她也有几个比较要好的同学。
她喜欢阅读。我一般每周带她去专门的儿童阅览室借书，养成一个习惯。她是班上唯一把幼儿园所有的书全部看完一遍的小朋友。
那个阶段，我没有太过于关注孩子的学习，也没有报培训班，没有给她任何压力。
陈瑜：进小学，小姑娘适应得好吗？
C：一年级上学期期中考试以后，我发现一个问题，她作业要做到9、10点多。我们当时就不太理解，一年级怎么作业要做到这么晚？
那时候，都是我媳妇在管，后来我接手了，就要求她作业在我6点多钟回家之前搞定，做不完你也就别做了。
我开始直接教她，只教数学。当时我的想法就是，小学东西也不是很多，成绩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一般般过得去就行了。
但是我自己不是老师，完全不懂教育这一块，我就有点乱教，跟填鸭似的。当时我买了苏教、人教两套教材，就让她去做课本，提前学，填得有点快。
陈瑜：效果好吗？
C：7个月的时间，小学数学两套教材总共24本课本，我让她做完了23本。
陈瑜：也太快了吧！
C：不是我想要去做到这个份上，因为我也不懂，看看可能这个知识点重要一点，就让她自己去做题。我不想抓难题，因为书上题目应该是最简单的，这样的话也没有太大压力。
因为这样学习了以后，她在学校里的数学成绩连续十几个满分。一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她还帮五年级的同学做作业。
但是有个最大的问题，老师说她上课不愿意听讲，她说她都会的，老师也从来不批评她。
后来，她希望我买一堆语文课本让她提前学，我就不同意，我觉得数学已经毁掉了，语文就不能再毁了。我就给她另外选一套不是教材的东西，让她自己学一学。
陈瑜：小朋友为什么会主动提出要一套语文教材？
C：唉，提前学会促进成绩的，孩子可能也比较在意成绩吧，唉。
陈瑜：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让她一年级的暑假开始参加自考学习，因为语文自考学的内容和学校里教的是没有关系的。
C：对，是的。
02
陈瑜：你让女儿去参加自考，有跟她很明确讲过这个考试是怎么回事、需要付出多大努力之类的吗？
C：我媳妇是很反对的，因为她觉得根本考不过。
我觉得试一试，就当报兴趣班让她学一学。我看教材也挺不错的，编者都是博导、大师，选的都是经典文章。至少让孩子有一点印象，能认字也不错，也没指望她能考到什么样子。
暑假买的教材，然后到10月份第一次参加考试。当时我报了三科，过了一科，现代汉语，我觉得就很不错了。
陈瑜：孩子才学了一年多的小学语文，怎么自考就能考过现代汉语了？
C：我也特别惊讶。然后二年级下学期，一次过了4科，后面就比较快了。
陈瑜：她要花多少时间去学？
C：当时我考虑小学数学已经学完了，至少这个成绩维持一下，不会差。语文嘛，现在在学自考，也不会太差。所以，我跟她讲，学校作业你就不要让我看到了，我就不管了，给它扔在一边，让她把所有的时间全部都给我堆到自考。
陈瑜：具体花多少时间呢？
C：时间比较长，每天4、5个小时差不多要的。
一般是这样，她上了一天的课，我大概晚上6点回家，让她先去睡觉，7点起来，7:15开始上自考的网课，上到10点。结束以后，再搞一搞，回味一下，差不多到11点了。
陈瑜：小孩子吃得消吗？白天上课，晚上还要上课，她有反抗吗？
C：她觉得自考学习的内容比学校学习的内容要有趣多了。其实参加自考的学生，一般基础很弱的，老师讲课很浅显，就是讲故事，她觉得挺有意思的。
陈瑜：你和你媳有没有妇顾虑过，小孩子长身体，睡得太晚了？
C：我考虑过这一点，她也是挺累的。
直播课我是没有办法，因为可以跟老师互动，这个将近3个小时，我是要保证的。所以，我回来让她先睡觉，睡到上课之前，边吃饭边听课。如果我不让她睡的话，上课她就要打瞌睡的。我的宗旨就是，她什么时候学困了、学累了，我是让她睡觉，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压进度。
陈瑜：她除了学校学习，还要应付自考，一门又一门的，孩子有压力吗？
C：反正她挺享受的，因为她去线下考试的时候，都是跟大哥哥大姐姐在一起。
陈瑜：人家看到她惊讶死了，这么小的小学生都来自考了。
C：其实也没有，她第一次参加自考的时候，教室里也有一个小学生，他是从三年级开始考的。
我跟他外婆聊天，说那个小男孩连培训班都没报，特别牛，每次报几门，都是由孩子自己说了算，逢考必过，真的很厉害！
03
陈瑜：我有一个疑问，她这样的学业安排，就不太有时间跟小朋友玩了吧？
C：她现在和同学没有共同话题，这个是最大的问题。
也是一个过程，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她学得很快，很喜欢炫耀，去考比她大好几岁的哥哥姐姐，说“这个题目会不会做”。
刚开始可能有点新鲜感，考倒几个人，后来她说反正大家都不会，也没什么好聊的，她说她找不到话题。
同学们经常一起上培训班，会在一起玩小游戏，她也不会，后来她越来越找不到共同话题。
陈瑜：她第一次跟你说和小朋友玩不到一起，是几年级？
C：差不多应该是三年级的时候。
一年级，跟同学关系还好，到二年级，她可能在学校里比较张狂。老师当时把我们叫过去，说她是班上大姐大，大家都不敢惹她。
她成绩还可以，老师从来不批评她，她感觉老师比较照顾她。
陈瑜：老师的照顾，如果是基于孩子成绩，那很可能老师越偏袒，她越容易遭到同学的排挤，因为同学内心会觉得不公平，会觉得你女儿是老师的人，所以某种程度对她并不一定有利。
C：是这样的，是有这个意味。
我不知道是学业负担太重，还是什么原因，反正她脾气也可能不太好，然后再加上跟同学没有话题，反正就越行越远。
自考这条路，她能考出这个成绩，我想就让她走下去，也没想到中止。考虑到可能会有负面影响，但是没想到对将来会怎么样，就想先把专科毕业证拿下来再说。但是等到毕业证真拿下来以后，基本上很多东西就不可逆转了。
她四年级上学期考出最后一门，毕业证需要学校盖章，当时班主任就带着她去找校长。老师刚开始半信半疑，后来盖章，这个就做实了。
可能有些家长就要同学向她学习或者怎么样，她同学有点瞧不起，会去打击报复她，想办法去挖苦讽刺。有时候，她考得不好或者不会做，同学就会说：“大学生都不会做！我们又超过大学生了！”
陈瑜：哦，这话听着不好受。
C：她那个时候英语成绩不太好，我就开始抓她英语，选《新概念》，做题目、听课、背诵、默写。
刚开始，她很抵触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很多同学都跟她讲，她永远学不会英语。她跟我说，英语老师在班上都这样说：“她那是语文专业大学毕业，不是我这个英语专业的。”
陈瑜：老师这样说哦。
C：我们一直鼓励她，说别人从幼儿园就开始上英语培训班了，你一直没有上，所以你没有别人花时间多。你倒数第4，说明你没有那么聪明，别以为拿下专科，自己很聪明，你还是要花时间学。另外一方面，我跟她讲，语文跟英语都是文学课程，只要你肯花时间，你一定能学好。
后来时间花上去，她成绩就上去了。她跟我说，有同学说她永远考不上90分，后来她考到94分以后，就跟那个同学说，同学跟她道歉。现在她比较有信心，可能学英语就没有太排斥了。
04
陈瑜：当时拿到专科文凭，小姑娘是什么感受？
C：没啥感受啊。
陈瑜：没有非常骄傲或者很得意？
C：自考考这么久，就已经麻木了吧。她是一科一科过的嘛，只不过全部课程通过，去领个毕业证而已。
陈瑜：你是什么感受？
C：其实我当时给孩子选自考，有一个考虑，我看了很多新闻里讲，孩子压力过大，跳楼自杀的很多。
我个人觉得我们家孩子也是普通孩子，中考这么多课程，我不可能都会。我自己中考考得不怎么样，重点没考上，所以我也不咋地。
然后我还比较了一下我们市的人均收入，我觉得现在孩子的成绩，更多是拿培训费砸出来的。
比来比去，我就很绝望了，我觉得我家孩子如果去参加中考的话，估计考上普通高中的可能性不太大。我觉得算了，给她多找条路吧，小学还是有机会去试一下别的路。
我读研究生的时候，代过自学考试的面授班，我当时也是现学现卖，班上同学基本上能及格，没有那么难。而且，自考还可以考研。
我就想让女儿试一下，行就行，不行就无所谓，回头还来得及。我当时想跟别人不一样，就不会太焦虑，孩子有多方面的选择，就不会走极端吧。就算她中考考得不好，有什么关系，对吧？
另外我觉得这是一条创新之路，敢于走别人不敢走的路，将来知识经济的社会环境下，是不是可以给她的人生一点小小的启发？
那是我考虑的，主要的是多一条路，我不希望有什么悲剧诞生。
05
陈瑜：女儿什么时候提出不想去学校读书？
C：今年5、6月份的时候，她跟同学关系不好，我就想换一种方式。当时孩子学校又要学习，晚上又要学习，真的是非常累。我想是不是休息一个月，试一下回家学。
我当时关注新闻里一些关于小学生自考考研的案例，他们很多并没有去读书。像14岁考上北京大学研究生的W，他实际上小学就读了一个多月，包括17岁考上博士的H，小学毕业以后他没有去上初中，他也是在家里学。
然后我去问老师，老师建议我们还是要去学校上学，还是要跟同学打交道，所以我就给她一个月的期限，跟老师请了一个月的假。
陈瑜：哦，这是你的主意。
C：她自己也不想去，她也提过好几次不想去读书，她说跟同学没有意思，下课就坐那里，也不跟同学玩，上课又比较困，打瞌睡。可能睡觉比较少，这个也怪我。
她专科毕业以后，我让她继续学本科课程，然后我又抓她英语，现在的学习任务比之前还要大，感觉她也挺累的。
陈瑜：家里这一个月是怎么度过的？
C：我不太管她，早上很早把她拉起来背英语，然后我就去上班，白天我也抓不了了。
陈瑜：你既然白天管不了她，为什么让她在家里呢？
C：白天可以在家睡觉，晚上我回家肯定要让她学习的。
陈瑜：是不是可以推断说，你觉得自考以及你的安排可能要比学校更好一些，所以你会让她放弃学校这一块？
C：目前来说，也没打算放弃学校这一块，我的初步想法，至少要读完初中，最好是读完初中再去考研究生。
我个人觉得义务教育阶段的知识内容还是很不错的，给孩子们打基础，物理化学生物，学还是要去学一下，不能一味地去盯着学历。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社会变化太快。我宁愿晚两三年考上研究生，我也希望她把通识教育给接受完。
陈瑜：听起来有一些矛盾，一来你想要孩子接受基础通识教育，二来你觉得小孩在学校太困了，还是应该回来多睡睡，完成你布置的学习任务。
C：是的，我是觉得通识教育重要，但是她身体是不是更重要？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陈瑜：有一个办法，自考不考了呗，她就可以晚上好好休息，白天在学校有精神地学习。
C：现在自考这一块，我给她降低难度了，之前是60分过关，现在我给她花了钱，报了助学，理论上大概40分就可以过关了，不用跟以前那样花那么多时间背。
陈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在自考这条路上，你会那么坚持？专科考完了，现在又继续考本科，在学校教育之外，同时铺一条路。虽然你也看到了好多问题，但好像没有要中断的意思，是吗？
C：是，我想两条路一走路，可能会更稳固一些。
陈瑜：孩子一个月在家，取得了你理想的实验效果吗？
C：还好，我觉得首先她心情还比较愉快，感觉在家挺好，回到学校英语考试也进步了。她不想再去上学，然后我强迫她去上学。
陈瑜：她现在读小学，你让她回学校，她也就去了，有想过说，将来初一初二，她死活不去了，你拿她怎么办？
C：我也不知道，其实很多东西我也就摸索着走，我总是让她试一下，看看好还是不好。
06
陈瑜：知道女儿在同伴关系方面遇到困难，你做过什么去支持和帮助女儿吗？
C：我们还是希望她可以和同学相处，就问她想跟哪个同学玩，我就把同学约出来吃饭。第二天她跟我说，下次不要约那个同学了，没意思。
陈瑜：你观察女儿和同学一起玩的时候，互动怎么样？
C：吵架，又吵架了，就为了一些很小的事情。
陈瑜：如果女儿是一个跟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孩子，客观来说，你觉得她的性格怎么样？
C：她已经不走寻常路了，我只能说，我看不懂了。我们觉得孩子问题还是很多的，所以我也小心翼翼的，到处去请教，希望不要有太大的负面影响。
陈瑜：什么负面影响？
C：其实她二年级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她有些不合群。
我不知道如果说她正常走，会比现在更好吗？其实我也不知道。如果说她中考也是跟我小时候一样，没考好，甚至最后考上职校，我觉得可能结果更难接受。
陈瑜：你是不是对孩子的未来有很深的担忧和恐惧？我感觉你对待孩子像盆栽一样雕琢。
C：是的，您说的没错，因为我自己没有信心啊！目前这种考试状态，应付中考、高考，我没有信心，完全没有信心。我就只能走这种不寻常的路，我觉得这可能还是一条路。
陈瑜：你说你当年中考没考好，考了个普通高中，但你后续不是也读了研究生吗？
C：我工作了很多年才考的，考了好几次，考得也是很差的，也就是普通的学校吧。
陈瑜：你对自己当年的学习有很多的不如意？
C：谈不上，我觉得尽力就好。
我现在看我的过往，觉得一个人尽力就好。每个人自身条件不一样，家庭条件不一样，你不能强求太多。
陈瑜：但是因为你的忧虑和恐惧，使得你在孩子的教育方面，施加了很多你的个人操作。
C：对，确实是有相当一部分，孩子也受到了我的影响。
陈瑜：你觉得她身上也背负着你传导给她的压力和焦虑？
C：我觉得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也觉得自己做得好像不太对，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她好好学习。我给她看教育纪录片，有关高考的。
陈瑜：告诉她竞争是很激烈的？
C：对，大家其实都很辛苦。
07
陈瑜：你说你媳妇一直比较反对孩子走自考这条路，她主要反对什么？
C：她觉得我危言耸听。她刚开始抛的言论是很多穷人家的孩子一样读清华北大。我说，那可能性很小。
另外，她说你怎么知道你家女儿中考就考不上普通高中？我说可能等到那个时候，就晚了。
确实，我可能比较悲观。
陈瑜：我想追问一个问题，如果孩子没能考上高中，去了职业学校。如果她喜欢烹饪，毕业后成了一名非常好的厨师，在这份工作里面很有乐趣，在行业里边的社会成就也挺高的，你接受吗？
C：我当然接受了，她要学厨师，我就让她学，喜欢什么，我就支持她学。
陈瑜：那她没考上高中，也不意味着天塌下来了？
C：现在心态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天天比，如果说给她另一条路，她可能就不会那么焦虑吧，不会去跟别人比吧。
陈瑜：很多时候其实是大人在“比”，孩子受到了影响。
C：小学一年级第一次家长会，校长就直接说：“要考虑中考的事情了，你们在座的可能有一半的孩子都是考不上普通高中的，大家要从现在开始……”。
不是我想怎么样，环境就这样。我只是去避开一些风险，多一个选择，我是这样想的。
陈瑜：有不少孩子到了初中，会因为同伴关系不好而休学。假设发生这样的局面，你能接受吗？
C：如果孩子实在要休学，我会选择先让她转学，因为我觉得她还是要跟同龄人打交道。让她彻底坐在家里，我现在并没有下这么大的决心。
陈瑜：如果她转了3个学校以后，依然没有办法适应环境、交到朋友，那怎么办？
C：就继续转呗，她在转学过程中学会跟别人打交道。这个时候我也会跟她讲，怎么去跟人相处，或者我让她去学习一些与人交往的知识。
陈瑜：如果你能教她的话，为什么不现在教呢？
C：现在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她和同学没共同话题，我确实也没有办法。
陈瑜：首先我不觉得她在不停转学的过程当中，会改善人际关系，相反有可能会变得更加困难。
我们进一步假设，如果转到第8所学校，姑娘说我再也不要去了，你怎么办？
C：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能让她坐家里。怎么办？好像也不好，我也不知道。
陈瑜：再来，如果学习阶段勉强度过了，孩子如愿取得了大学本科、研究生学历，然后找到了一份工作。但是在职场里，她很不受欢迎，和同事之间没法建立非常好的合作关系。当然她可以跳槽，跳到后来，她只能坐在家里了。你反过来再看她走的这条路，你会怎么评价？
C：我个人觉得，情商这个东西也是可以习得的。
接受不可改变的，去改变可以改变的。如果将来她去职场，我也是抱这种态度，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实在不能解决，只能听之任之了。
现在这条路已经走成这个样子了，沟已经挖出来了，只能这样走下去，再想调头的话就很难调了。
陈瑜：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拐弯、不可以倒退，不可以转一个方向？
C：我看到的新闻，那几个十几岁通过自考考上研究生或者已经毕业的，目前没有什么负面消息。他们基本上在学校时间很少，甚至没有上课，但是他们在读研的期间还是比较快乐的。
陈瑜：依据一条新闻去判定一个人是否幸福快乐？
有可能这条路1000个小孩在走，但走出来两三个，他们在金字塔尖被人看到，但很多孩子可能在这个过程当中付出很惨痛的代价。
C：嗯，幸存者偏差。
08
陈瑜：在女儿学习的规划方面，你自成体系，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有一些更开放性的选择？
C：我一般是定节点的。
刚开始，我不知道她四年级能拿下专科毕业证，如果小学拿不下来，我就放弃。
第二个节点是中考前考上研究生，如果拿不下来，也放弃，正常读高中。
我现在重新给她定的节点，就是小学前我希望她考研的英语试卷考个三十几分，上最低线，如果没有做到，那就算了，就先正常读初中。
陈瑜：一个孩子在18岁以前，除了成绩，有很多其他方面的能力，需要时间、空间、环境去养成。
你对女儿的规划里边，有没有除了成绩之外的内容？
C：您指那一块？
陈瑜：从人的角度，除了成绩，你还看重什么？
C：这块是我比较欠缺的，我着重培养她的自主能力，希望她自己去提出想法，我不给她做太多决定。
陈瑜：你觉得你属于不给孩子做太多决定的家长吗？我感觉你对女儿的塑形，是非常非常多的。
C：现在她已经取得了专科毕业证，后面的路已经走通了，可以直接高考。选专业的时候，我就不管她。
陈瑜：这好比说，你把她栽在一个盆景里边，跟她说盆景是她的生存空间，你可以选择往左长一厘米或者往右长一厘米。
你有没有想过在孩子这个年龄，放弃本科自考的学习，给她腾出更多的时间，让她做这个年龄孩子该做的事情？
C：您指哪一块？现在好像在外面玩的小朋友都很少。我也没想到什么好的方法，让她去玩什么。
陈瑜：你给到她充分的时间，她可以去寻求自己喜欢的娱乐方式，她可以去看自己想看的书，包括她从来没有打过游戏，她也可以去涉猎一下，她可以去发现新的兴趣和爱好。
这些的前提是，她要有时间！如果按你这个方式去设计孩子的人生，可能孩子在15岁的时候会跟你说，“你毁了我的童年”！
我有两点建议，供你参考：首先，你要去深挖一下，是什么让你如此恐惧，可能跟你的成长环境、人生经历有关，但这些不应当传导到孩子身上，让她来背负。你现在把她的人生变成了一项项KPI，来构筑你的安全感，这是不公平的。
所以，你的观念要调整，重新看待成绩、学历、社会地位，让自己变得能够接纳未来的不确定性——这些是你的功课。
第二点，把时间还给孩子，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小孩。
真正天赋异禀的孩子，未来要去摘取科学桂冠上珍珠的人，的确应该提供更适合他们的超长生教育。你的女儿是资质寻常的孩子，十几岁通过自考获得一个研究生学历，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们家长把孩子变成一个我们的设计产品，她又要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呢？
刚才问过你，在学习之外，你看重孩子什么？这个问题你似乎没有做特别多的考虑。可能现在是时候沉下来好好想一想，学习之外，女儿还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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