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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传》里有这样一个情节:雍正以为除夕那晚,在倚梅园念“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的是余莺儿,于是就封她为官女子,赐居钟粹宫后。余莺儿听后喜出望外,赶忙跪地感谢万岁。接着,雍正就起身离开了,走着,嘴里还念着一句词:“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一边的果郡王见状,就诈了一下余氏,说:“皇帝念的是李白的诗。”余氏不明所以,以为真的是李白的诗,赶忙“嗯嗯啊啊”地点头。看她这样,果郡王就知道皇兄是找错人了。因为,这句不是出自一首诗,而是一首词,并且,作者也不是唐朝的诗仙李白,而是宋朝文人朱敦儒。
朱敦儒在古代算是比较长寿的了,他活了八十岁左右,经历了北宋、南宋数朝。据《宋史》记载:
“敦儒志行高洁,虽为布衣,而有朝野之望。靖康中,召至京师,将处以学官,敦儒辞曰:‘麋鹿之性,自乐闲旷,爵禄非所望也。’固辞还山。”
这段话,记录了朱敦儒坚决辞官,归隐山林的事迹,“自乐闲旷”的超脱飘逸,倒也确实有几分诗仙李白的浪漫气质,也难怪余氏会信以为真。
雍正念的那句,全词如下:
鹧鸪天·西都作宋代:朱敦儒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分付与疏狂”——我是天上负责掌管人间山山水水的郎官,上天将疏狂的个性交付给我。
“清都”与“红尘”“黄泉”相对,“红尘”指的是人间,“黄泉”指的是地下,“清都”指的是天上。“分付”是“托付,寄予”的意思,如苏轼《定风波》里也有“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之句,王昌龄《听流人水调子》里也有“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之句。
“曾批给雨支风券,累上留云借月章”——曾经审批支配风雨的令券,也曾多次呈上留住云朵、借走月亮的奏章。
本句中,“风”“雨”“月”“云”都是代表大自然的意象。而朱敦儒写自己跟这些事物打交道,表达了对于大自然的热爱,以及对王侯爵禄的不屑。这就好像,大家都在拼命看书做题,来准备期末考试,而你则踢足球、看电影、弹钢琴、打游戏,那么就代表了你不屑于考试成绩。
“诗万首,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我写诗万首,喝酒千殇,不曾将王侯将相、功名利禄放在眼里。
大多数的人,在面对有权有势的王侯将相的时候,都会拼命巴结,以期得到升官发财的机会。而朱敦儒的做法则跟他们相反,说明他内心淡泊,不攀附、不谄媚。这一句,无论是句式上的气势,还是句子里表达的对金银财物的不屑,都与李白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很像。
“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华丽的玉楼金阙我也懒得去了,不如醉倒在洛阳里赏梅花来得自在。
“玉楼金阙”指的是华丽的宫殿,在这里也可以代指名利官场。一个“慵”字,代表了“玉楼金阙”对于朱敦儒来说没有吸引力,因此他才懒得去。但是,对于“且插梅花醉洛阳”这件事,朱敦儒却很向往、很享受。
回到本文开头的剧情,雍正说这句词,也许是潜意识里对于朝堂之事深感疲惫,但是身为帝王,只能身不由己。他希望能找到一个红颜知己,可以在她那里得到片刻的放松和享受,在她那里“且插梅花醉洛阳”。
只可惜,余氏不是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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