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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在公园晨练,常碰到老朱。他是个离休干部,任职期间在义亭镇蹲过多年,他的大半时光岁月都辛辛苦苦地辗转在琐碎的民生政事里。如今他退下来了,大有归隐山林之感。我们无意间说起了早餐,他说他向来吃得很清淡,到菜场切一小段酱瓜,回家吃一小碗泡饭,或者带回一把索粉,配上佐料,一碗下肚,舒心暖实。
我们年龄相仿,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依然保持着童年养就的习惯。那时候,跟着妈到老街的酱园里买上几段酱瓜,店小二熟练地用荷叶包好带回家,妈以一个家庭主妇的水平把酱瓜切成均匀的薄片,锅里文火慢煮的绿豆粥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古镇小户人家的晚餐就这样完成了它的各个细节,把家的简约和温馨表达得一览无遗。
盛夏,清晨。
老巷里很早就响起了各种叫卖声:豆腐——、麻糍——、糖饧——、索粉——。这时节,新豆新谷都收割进仓了,农民仍旧在泥土里忙着。农户间的产品交换还习惯用谷米豆麦等实物互换,往坛罐里打一碗羊屎豆,划几块嫩豆腐;在谷柜里盛一插勺新谷,兑换一些索粉、麻糍当作一家人的早餐,省得在农忙里动火烟了。
听妈说,这些早期的农村早点,做起来都有一套祖上流传下来的繁杂工序,要想味道做得纯正,不惟用料,更要用心才好。她指着刚兑换下来的索粉说,能做索粉的村不是很多,能做索粉的人更少。它得用上好的籼米,浸泡在上好的清泉里,掌握一定的火候,放到石磨上进行水磨,然后把米浆放进蒸屉,又用上好的炭火蒸熟,再把蒸熟的粉团在踏碓的石臼里捣透舂柔。在那热气腾腾的土屋里,男人们使劲地踩着碓杠,高高的石锤重重地落下,在无数遍的撞击里,蒸熟的原料揉成了又韧又软的米团,放进抽条的器具上,放下压杆同样用人力往下压,又长又白的条状索粉顺势而下,索粉做成了。
整个夏天妈让我们吃过好几回索粉,我一直忘不了儿时的味道。
老朱在这个闷热而漫长的夏天再次提到索粉,挑撩了我心底蛰伏已久的回忆。他说,古镇综合市场里有一摊索粉,是从陇头朱专门送过来的,与机制的索粉不同,他们是完全按照全套的老式方法抽制出来的。
真的?
找到这个卖索粉的女人,摊前已有好几个人等着买她的索粉了。她的摊摆在市场大门口,平时卖些胡椒粉、豆瓣酱和其它各种调味品。她一边称秤,一边介绍起她的陇头朱索粉,其实用不着介绍人家早就知道了,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
陇头朱村在义乌西南,往西不远就是金华低田村了。厚重的历史渊源将一个以朱姓为主的古老村落形成了它独特的文化,子民们的聪慧和勤奋,书写了地域文明的灿烂。那天与友人顺着义乌江江水的流向一路往西,终于在秋日的金黄里目睹了陇头朱整洁的村容与淳朴的民情,坦露了一副大村的气派,从她散发出的气场里更感受到这是一个很有故事的村子。
女人的索粉,都是赶着一个大早,天没亮就从陇头朱刚下架的索粉厂里提出来的,带着传统工艺所产生的最新鲜的乡村味道,流向周边的各乡各镇,带进了黎明里的各家各户。把带回的索粉在凉茶里一沥,滴上几滴小磨麻油,加一小勺豆瓣酱,撒上自己喜欢的佐料,一拌,满满的一股乡野情趣扑面而来,它有小磨麻油的清香,有家乡米质经过锤打后的滑润,有自酿豆酱特有的微辣,还有一丝晨曦里的清凉,令人垂涎欲滴。这碗来自于陇头朱村的索粉,经过“金、木、水、火、土”轮番历练的民间小吃,在人们的舌尖上品尝到祖辈最本真的回味,也在这个夏天的炎热里留下一段绵久的回忆。陇头朱人用自己的执着和坚守捍卫并保留了一道纯属乡村的味道。
呵,筷子挑起的是一挂长长的乡愁……
作者丨李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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