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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吞噬着生命,最强的和最贪婪的活了下来。 ——杰克·伦敦
《暴裂无声》是忻钰坤导演的一部犯罪悬疑类电影,该片于2017年上映,获得了不俗的口碑,豆瓣评分8.3。电影采用三人三线的叙事方式,展示了复杂的人性。
影片以矿工张保民寻找失踪的儿子为导火线,进一步揭开了煤老板昌万年和律师徐文杰之间的肮脏交易和犯罪行为。可恨的是,面对法律,恶贯满盈的煤老板昌万年没有交代杀死张保民儿子的事实,作为帮凶的徐文杰同样选择了沉默。作为弱势群体代表的张保民,在弱肉强食的生存丛林中,艰难地寻找真相。
电影运用了丰富的隐喻,展现了弱肉强食的狼性生存哲学下,不同人物的命运:
一、硬骨头的羊——矿工张保民
我宁愿是燃烧过后的灰烬,也不愿作地上的尘土。 我宁愿我的星火在耀目的火光中的燃尽,也不愿任其干腐窒息。 我宁愿做一闪而过的流星,每一个原子壮丽的发光,也不愿做永恒沉睡的行星。 为人的使命是去活,而不是存在。 ——杰克·伦敦
张保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孤胆英雄,充满了浓重的悲剧色彩。他第一次出场就是在矿上跟人打架,他的一生都在与命运搏斗:
村里人人都签字按手印了,只有他不同意,村民们请他吃肉喝酒,逼着他签字,他在反抗中用一根羊骨戳瞎了村民丁大海的眼睛;
他一路寻找儿子,却遇上了昌万年的狗腿子作恶,他没有袖手旁观,凭一己之力打退了多个痞子;
被恶霸煤老板昌万年的手下欺负之后,他没有就此作罢,在下一次的集市上他为报仇穷追猛打,因此救下了徐文杰的女儿;
他怀疑昌万年的密室里面有孩子的线索,不管不顾地一路打倒众人,进来寻找真相;
他并非天生哑巴,他不能言语是因为年轻时跟人打架被咬断了半截舌头,从此拒绝开口。
张保民身上的血性是人与生俱来的生命力,他虽然出生于蛮荒的乡村,但具有不同常人的勇气和意志。他不信鬼神,不随大流,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
可是羊的骨头再硬,他还是羊。
张保民是弱势群体的代表,尽管他富有反抗精神,但依然无法摆脱他的命运悲剧。在弱肉强食的狼性生存哲学下,独羊几乎没有任何生存空间。他用尽了全力去对抗不公的世界,被撞得头破血流,却依然失败得一塌糊涂。
当矿山轰然倒塌的时候,孩子失踪的真相被永远埋葬了,张保民的精神世界,也轰然坍塌了。
二、嗜血成性的狼——煤老板昌万年
文明的作用就在于强迫环境服从于人类的规律,直到他变得像机器一样听话。 ——杰克·伦敦
昌万年出现的场景里面,总是有红色相伴:红色的西红柿挤出汁儿来,红色的羊肉堆满了桌子……红色象征血液和杀戮,昌万年的双手沾满了血腥。
他钟爱羊肉,电影反复出现切羊肉的镜头,那一片一片羊肉切下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写满了得意。他非法收矿,不惜强取豪夺,嘲笑吃素的李老板。
昌万年的桌子上放着一块金字塔形状的摆件,代表他不断攀登的人生阶级,也暗示他信奉的生存哲学。昌万年是行走在人群中的一匹狼,他相信弱肉强食,奉行狼性意志。狼性文化作为一种强势文化的代表,象征着自由、意志、弱肉强食,同时也代表着扩张、杀戮和血性。
嗜血成性的昌万年热爱弓箭,在密室里收藏了丰富的猎物满足他的虚荣心;他非法采矿,打击同行,用金钱和武力摆平麻烦,似乎一路顺风顺水,志得意满。唯一没有想到的是,最终刺伤他的,竟然是自己行凶后无意丢失的箭头。
这个箭头正是他一直逼徐文杰交出来的杀人证据,讽刺的是,他白忙活了一场,才发现自己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坑。多行不义必自毙。
三、助纣为虐的狗——律师徐文杰
我们的文明程度越高,我们的恐惧就越深,担心我们在文明过程中抛弃了在蛮荒时代属于美,属于生活之乐的东西。 ——杰克·伦敦 《荒野的呼唤》
徐文杰在剧里面的篇幅并不算太多。但他是决定人物命运的关键之人。如果说昌万年是大奸大恶之人,作为帮凶的徐文杰也不比他好多少。他的身上集中体现了人性的自私和懦弱,是典型的伪君子的代表,是社会败类的象征,是一条为虎作伥的狗。
表面上他有体面的工作和不错的社会地位,但是他为金钱而焦虑,徐文杰为了自己的幸福,他先是违背了职业道德,做了伪证;面对救了自己女儿的张保民,他也没有厚待这个恩人,在面对良心的审判时,他违心地说了谎,把一个无辜孩子枉死的真相隐藏了起来。
徐文杰的女儿藏身的山洞,正是当时他藏匿张保民儿子的山洞,他在救出自己女儿的时候,对山洞里面的黑暗充满了犹豫和不安。
每个人心底都有一个黑洞,安放那些不敢示人的秘密和恐惧。
作为律师的徐文杰以为,谙熟法律的他以为可以永远掩盖真相,假装平静。但事实呢?
四、无声的真相
狼不会帮助羊,能帮助羊的,只能是羊的同类。
张保民费尽一切努力都找不到儿子张磊,他的妻子抱着孩子最爱的小羊羔哭得撕心裂肺。揭开谜底的竟然是曾经被戳伤眼睛的丁海的儿子的一幅画:
这个带着奥特曼面具、有着超人梦想的孩子,和张保民一样,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台词。有的只是和张磊一样的喜欢奥特曼,他曾经大喊大叫,模仿过张磊死前挣扎的模样,比划过凶手射箭的动作,可是从来没有人联想到他的举动背后的意图。
真相不会永远沉默。即使整个羊群都失语,真相依然存在,并终将撕破长空,咆哮而来。
丁海虽然只剩一只眼睛,却心明眼亮,他透过孩子的画看见了真相:
昌万年给徐文杰送钱的时候,调试弓箭射羊,却射到了放羊的张磊(张保民之子),为了掩盖罪行,他逼迫徐文杰一起掩盖了这场杀人案。
可怜的是硬骨头的张保民,自己拼命帮忙的徐文杰,竟然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凶手之一。
一样的孩子,不同的命运。影片有一段超现实场景,张磊和徐文杰女儿在山上并肩站立,暗喻当时两个孩子面临濒死的边缘,只是命运不同,徐文杰的女儿活了下来,而张磊被世界永远地抛弃了——即使他有一个超人一样的硬汉父亲。
如果把整个故事看做一个小圈子的社会生态,我们不难看出底层人物的悲剧命运。强势力量不受控制的过度开垦,以伤害弱势群体的利益为代价。公平和正义可能迟到,弱势群体有时面临无奈的失语和孤独的挣扎,他们的悲欢喜乐,似乎轻飘飘的。
结语
影片复杂的叙事中充满了耐人寻味的隐喻和令人讽刺的荒诞。
尤其是当张保民追踪大金时,他的摩托车熄火了,他反复启动也打不着火,然后他缓缓地挣扎着向前移动,这个画面如此荒诞可笑,却让人印象深刻。
混迹于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从来不把自己当“弱势”,他们能够嗅到任何光的味道,打破自己的黑暗。生活本来已经艰难无聊,如果连反击的血性都没有,小人物的命运还有多少可以闪光的机会?
他们打破一切规矩,冲破一切束缚,抵抗外来力量的干扰,坚持寻找真相。因为:
只有在人性比之狼性更强大更凶狠的时候,人才能获得生命本身,使自己见容于自然和社会,成为一个人类社会文明外衣下的荒原秩序里的合格个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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