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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字总持,祖籍济阳考城人(今河南兰考)。出身高门,幼聪敏,有文才。江总是陈代亡国宰相,后宫狎客,宫体艳诗的代表诗人之一,在历史上声名不佳。
早在梁代,江总就曾受武帝嗟赏。《陈书》本传载梁武帝“制述怀诗,总预同此作。帝览总诗,深降嗟赏。”江总自叙云:“后主昔在东朝,留意文艺,夙荷昭晋,恩纪契阔。”后主即位后,江总得到优宠,更是历升清显,备位朝列。《陈书》本传引其时策文赞其曰:“道业标峻,寓量弘深,胜范清规,风流以为准的,辞宗学府,衣冠以为领袖。”
姚思廉评价江总:“好学,能属文,于五言、七言尤善。然伤于浮艳,故为后主所爱幸。多有侧篇,好事者相传讽玩,于今不绝。后主之世,总当权宰,不持政务,但日与后主游宴后庭,共陈暄、孔范、王瑗等十余人,当时谓之‘狎客’。由是国政日颓,纲纪不立,有言之者,辄以罪斥之,君臣昏乱,以至于灭。”作为一代权宰,江总对国家衰颓负有一定的责任,然而在文学发展史中,他依然占有一席之地,其艳诗创作历来尤被关注。
据逯钦立《先秦汉魏晋南北朝诗》辑录,江总现存诗102首,艳诗26首。其中乐府类包括《梅花落二首》其一、《紫骝马》、《妇病行》、《箫史曲》、《怨诗》二首、《乌栖曲》、《东飞伯劳歌》、《杂曲》三首、《梅花落》、《宛转歌》、《长相思》二首等。非乐府类有《七夕》、《和张记室源伤往》、《和衡阳殿下高楼看妓》、《赋得空闺怨》、《秋日新宠美人应令》、《新入姬人应令》、《闺怨篇》、《内殿赋新诗》、《姬人怨》、《姬人怨服散篇》等。
江总部分艳诗描写基于美人的艳享生活,“宝钗翠鬓还相似,朱唇玉面非一行”、“桃李佳人欲相照,摘叶牵花来并笑”、“挂缨银烛下,莫笑玉钗长”等诗,纤靡浮艳,秾丽流荡。唐人卢纶《听筝》诗“欲得周郎顾,时时误拂弦”,显系点化《和衡阳殿下高楼看妓》“弦心艳卓女,曲误动周郎”句而来。
江总等狎客文人日与后主沉湎于绮罗丛中,纵情诗酒,其《秋日新宠美人应令》、《新入姬人应令》等诗是对当日淫靡生活的生动再现。《陈书》本传引江总自叙言:“官陈以来,未尝逢迎一物,干预一事。悠悠风尘,流俗之士,颇致怨憎,荣枯宠辱,不以介意。”在其位而不谋其政,对自己的无所作为坦然以对,江总艳诗历来备受指责,也在情理之中。
江总艳诗的另一大内容是倾诉怨情。诗中女性孑孓伶俜,凄婉忧伤,充满哀怨情愁。寂寞与愁思充盈着她们的心绪:“逶迤百尺楼,愁思三秋结”、“空帐临窗掩,孤灯向壁燃”、“屏风有意障明月,灯火无情照独眠”、“寒灯作花羞夜短,霜雁多情恒结伴”;泪水和啼声装点着她们的愁怨:“自悲行处绿苔生,何悟啼多红粉落”、“自羞泪无燥,翻觉梦成虚”、“红楼千愁色,玉箸两行垂”、“唯将角枕卧,自影啼妆久”。江总一生富贵优游,这些诗中所述凄楚闺音,为文造情的成分较为明显。
江总现存七言诗17首,除《芳树》外,全为艳诗。这些七言诗在对仗、声韵等方面对唐代近体诗产生了一定影响。其中《宛转歌》为南朝七言歌行中最长的一首,亦为江总艳诗中的翘楚。
此调《乐府诗集》收入《琴曲歌辞》的《宛转歌》,系晋刘妙容首创,原作篇制短小,为三、五、七杂言体,江总承袭旧题,创制出整饬押韵的华美篇章。诗歌对仗工稳,音韵流转,意象繁复,情思婉丽,充分展示了江总文采风流的一面。对此唐朝诗人也多加以肯定,韩退之《韶州留别张使君》一诗云:“久钦江总文才妙”,李商隐《赠杜牧司勋》夸赞杜牧“前身应是梁江总”,都是看到了江总在文学创作上英姿卓荦的事实。
后世文人对齐梁诗总的评价不高,大都以为其“嘲风月,弄花草”,“风云气少,儿女情多。”为诗本自“伤于轻靡”的萧纲,入住东宫后,公开宣布并倡导文学史上著名的宫体文学,形成了一个主张鲜明的文学集团,影响于文学史不止一个时代。这一集团的文学影响逐步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反映在文学创作上,便往往以浮艳的辞句来表现空虚放荡的内容。
萧纲在蕃及做太子时期,写作了大量这类题材的诗。当时的属官徐摛、庾肩吾等又推波助澜,文学侍从之臣竞相仿作,形成“宫体”诗的流派。宫体诗最突出的一点,就是发展了吴歌西曲的艺术形式,并继承了永明体的艺术探索而更趋格律化。至于其语言的风华流丽、对仗工稳精巧以及用典隶事等方面的艺术探索和积累,也同样为唐代诗人提供了足资借鉴的艺术经验。齐梁时期文学集团的诗歌创作活动,方式大体一致。
从现存诗歌来看,应制、应教、同题、共赋、相互唱和的作品居多,而且争胜斗艳的色彩较为浓重。由于生活范围和生活方式的限制,他们的视野大多停留在皇宫苑囿、帝王府第或藩镇使府之内,因而诗歌题材单调狭窄,内容脱离社会生活。为了迎合帝王的口味,文学集团内部的诗歌创作很少有真正的吟咏性情之作。因而这种创作方式带来的结果,便是审美趣味和艺术风格的大体一致,湮没了诗人的个性色彩。这也是那个时代难以产生大诗人的一个根本原因。
王世贞《艺苑卮言》云:“六朝之末,衰飒甚矣。然其偶俪颇切,音响稍谐,一变而雄,遂为唐始。”[43]郑振铎《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云:“隋代的诗坛,全受梁、陈的余光所照,……杨广的天才尤高,所作艳曲,上可追梁代三帝,下亦能比肩陈家后主。”隋承袭南朝诗风情形显著,如卢思道的《棹歌行》、《美女篇》、《采莲曲》、《夜闻邻妓》等,着意描写女性的娇姿婉态和冶媚浓情,难免由此而陷于轻艳。
薛道衡的名作《昔昔盐》,因其中的佳句“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而见称于世,诗中所写乃南朝诗常见的闺怨题材,清辞丽句,委婉细腻,情调和趣味不脱齐梁遗风。其他如虞世基、辛德源、李孝贞等诗人,以及丁六娘、李月素、罗爱爱、秦玉鸾、苏蝉翼、张碧兰、侯夫人等女性作者,在艳诗创作方面都有较好的表现。概言之,短命的隋王朝成为嫁接南朝与唐代艳诗创作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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